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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貓邏 -【黃泉之狩Ⅰ~命運的彼方~‧一】守護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2:18 PM     標題: 貓邏 -【黃泉之狩Ⅰ~命運的彼方~‧一】守護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7 11:55 PM 編輯

【封面圖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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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簡介】

貓邏


  十月十六日生的天秤女,O型。

  星座書上說:天秤座的人外貌佳、仁慈、體貼、口才好……

  很遺憾,上述這些優點我一項也沒有。

  網路上的人格跟現實中大大不同,

  行為有極端化的傾向。

  懶的玩樂、懶的出門,卻又會很勤勞的打電動、看動畫

  不喜歡閱讀字很多的書,卻又寫了一堆長篇故事虐待別人

  嚴重懷疑自己是外星來的……

  畢生最大的願望:此生永遠活在文字的世界中。南無阿彌陀佛。(合掌)

【內容簡介】

  這個世界存在著陰陽兩面

  也就是一般人常說的──生者與死者的兩界

  陽世屬於生者,陰界則是靈魂的棲息地

  很多人都以為死亡代表永遠的分離

  更將靈魂視為令人恐懼的鬼物

  但,若將生的定義擴大為靈魂的存在與否

  陰界的居民,反而是以更貼近「生」的型態存在著……

  有些人不相信鬼神,認為那是看不見、摸不著的虛構物,但,如果能看見呢?

  在季薰年幼時,父母突然遭逢意外雙雙死亡,屍體上出現不尋常的傷口,難道就像法醫所說,是被野獸攻擊?或者……有其他的原因?

  經營居酒屋的「命子」收養了季薰,這位充滿魅力的女性,除了擅長經營之外,「占卜」也是她的強項, 雖然經常嚷著「應該要順勢而為,不要逆行」,但, 養育季薰時,命子總會刻意教導一些「生存技能」,而這一切,似乎是她在窺見季薰未來後,刻意安排出的應變方式。

  除了命子這位「良師」之外,部分「異族」也或多或少的傳授一些東西給她,加上與生俱來的「力量」,季薰竟也摸索出一套屬於自己的方式……

  若說現下的一切安排是「因」,那麼,與未來有關的「果」究竟是?

  「佐司魂院」,冥界「 幽冥之都 」設立於人間界的辦公處,主要解決各宗教、各時代鬼魂的疑難雜症,掌管人間界鬼怪及懲治妖物的地方。

  因為遇上了一些麻煩,季薰與尚漓前往此處求援,卻在這裡意外遇見了「魈」──一個讓人摸不清楚行動方針的男子。

  他的出現將會揭開一切的序幕,他,是起點、也是終點……

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2:24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41 PM 編輯

楔子 季薰的獨白

  世界存在著陰陽兩面

  也就是一般人常說的──生者與死者的兩界

  陽世屬於生者,陰界則是靈魂的歸屬

  很多人都以為死亡代表永遠的分離

  更將靈魂視為令人恐懼的鬼物

  但,若將生的定義擴大為靈魂的存在與否

  陰界的居民,反而是以更貼近「生」的型態存在著……

  有些人不相信鬼神,認為那是看不見、摸不著的虛構物

  但,如果能看見呢?

  我叫做季薰,今年十九歲。

  在我七歲的時候,我的父母親突然說要去登山健行,結果一去不回,一星期後,他們被發現陳屍在山中的深谷。

  當時的法醫驗屍報告上面寫著:……遭到具有利爪的猛獸攻擊,身上有多處骨折及撕裂傷,死者生前大量失血、被傷及要害,致死原因研判為心臟、肺部破裂……

  事後,我聽別的大人說,那座山經常有登山客、健行者攀爬運動,沒人聽過或遇見過猛獸,不,別說是野獸了,就連經常埋伏於山中的蛇群,在那邊也算是少見。

  雖然我那時候年紀還小、不清楚整個狀況,但是,從其他大人聊天的對話聽來,我知道狀況不對勁,事情充滿疑點,只是年紀尚小的我,根本無法詳加追查、更近一步釐清狀況。

  所以,我什麼話也沒說,只是對著父母親的棺木不停哭泣,哭累了就睡、睡醒了繼續哭,用眼淚替他們送別……

  命案發生後,鄰居命子小姐收養了我,並且幫忙我處理雙親的後事,在葬禮結束的當天,她突然對我說──妳的眼淚也該停止了。

  我們活在這個世間,必定會有所失去哭有什麼用?就算妳哭瞎了眼,他們也不會回來,這一切也不會改變。

  眼淚,是最沒有用處的東西……

  我不知道命子小姐說這些話的用意,但,最後一句話我聽進去了。

  是的,眼淚是沒有用處的東西,我決定要將它從我的生命中捨去。

  從那天以後,我不再為任何事情掉眼淚,即使是非常悲傷,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,我也會用盡力氣撐住……

  收養我之後,命子開始教我一些學校不曾教過的東西。

  「我教妳的這些事情,以後對妳的幫助很大,無論如何妳都要學會。」

  某日,她對我這麼說完後,也不管我願不願意、能不能學會,命子自顧自的展開教學。

  我從她身上學到該如何跟「非人者」相處,該如何在惡鬼、妖物威脅下自保,以及各式各樣在社會生存的方式。

  命子常說:「因為立場不同、視野角度不同,事情的解讀方式也不同,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,也沒有絕對的弱者與強者,只有立場、看法不同的對手……」

  小時候的我,只覺得命子是一個很特別、很特別的人,然而,直到長大以後,我才真正了解她有多麼獨特。

  命子是一個日本人,身上總穿著日本傳統服飾,但她從沒提過以前的事情,也沒提過她在日本有沒有家人、朋友。

  她除了精通料理外,占卜方面更是一絕,如果她從事算命師這份工作,肯定能讓她成為名人。

  但,她卻反其道而行,只為少數熟客進行占卜,其餘的人問她,她一概否認自己有這方面的才能,同時,她也要我盡量低調,可以幫助別人,但是不要張揚自己擁有的力量。

  她說,不管是人是妖,只要較一般人特殊,總是會被排斥,想要在人群中生存,就該要低調、明哲保身。

  原本我不相信這樣的理論,但,吃過幾次苦頭後,我也學乖了。

  命子交友廣泛,幾乎到處都有自稱是命子朋友的人,其中包含了妖物、神明、鬼怪以及芸芸眾生……

  她的交友「特色」正好反應在她所經營的居酒屋,居酒屋分成上下兩層樓,下層樓是正常人類專屬區,上層便是提供神鬼妖魔,以及部份人類的場所。

  命子很神秘,很多事情她都不願意讓外人知道,總覺得她的心裡藏著比常人還多出數倍的秘密。

  除了那些不願意說或不能說的事情之外,命子還有一個令我困惑的地方,她──永遠都不會老。

  時間好像特意將她排除在外,光陰不斷流逝,年復一年、日復一日,她的容貌跟身材完全沒有變過。

  「命子,妳該不會是吸血鬼之類的人吧?」

  十多歲的我,在看了有關吸血鬼的故事後,不只一次這麼懷疑。

  聽到我這麼問,她回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
  「這麼說,妳就是我的備分糧食囉?」她笑嘻嘻的道:「小心點,說不定哪天妳的脖子上就會多出牙印,被我吸成人乾。」

  這種惡作劇般的恐嚇,讓我嚇得足足有一個月不敢接近她。

  直到某天,她找了一位「真正的」吸血鬼朋友來,讓他好好給我上一課「吸血鬼」教學,我才明白吸血鬼的特色與差異,也才知道命子並不是這樣的族群。

  只是,如果她不是吸血鬼,那為什麼她不會變老?

  「猜吧,如果妳能猜中原因,我就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妳。」命子神秘兮兮的說道,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。

  今年我已經十九歲了,認識命子已經十多年,她還是跟初見面時的模樣相同。

  命子的不老秘密,直到現在都還是一個祕密……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2:34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43 PM 編輯

第一章 死神(上)

  台北縣的某處,這裡開了兩三間檳榔店,比起中南部的性感薄紗內衣,這裡的檳榔西施穿著改良式開叉短旗袍,顯得保守許多。

  踏入閃著霓虹彩光的門口,裡頭只有一位看店的小姐,清秀的模樣看來像是學生,勻稱的身段在旗袍襯托下更顯玲瓏有緻。

  「請問朱姐在嗎?」站在入門處,一名少女探頭詢問著。

  在陽光的折射下,她的黑色瞳孔閃著銀藍光芒,一種宛若是寶石或液態金屬的特殊光澤。

  「朱姐出門了,晚一點才會回來。」女孩放下手邊的工作,視線在對方身上打量。

  「請問……妳是季薰小姐嗎?」她不確定的問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妳好,我叫做婉清,我聽朱姐說過妳的事情。」站起身,她有些侷促的笑著,「朱姐請妳等她幾分鐘,她馬上就會回來。」

  「妳是『新來』的?」季薰打量著她,雖然對方看起來人模人樣,但她身上的確有一種妖異氣息。

  「是,我剛到這裡不久。」婉清恭敬的彎身行禮。「以後還請季薰小姐多多指教與關照。」

  「不用這麼客氣。」季薰向來最怕這些禮節跟敬稱,「從外表看來,我跟妳的年紀應該差不多,既然妳在朱姐這邊工作,以後我們就是朋友,妳叫我季薰就可以了。」

  「是,我知道了。」儘管嘴裡這麼回,婉清的態度依舊十分拘謹。「那、那個……我才剛、剛剛修成人形,要是往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,還請多多包涵。」

  「不用太過拘束,放自然一點。」見她這麼緊張,季薰笑著安撫。「還有,妳剛才的自介詞,不要隨便說出口,沒有『人』會說自己剛剛修成人形。」

  「是,真是十分對不起,我會謹記在心。」她懊惱的低下頭。「我剛化成人,呃,是『剛搬來』這邊時,朱姐也教了我很多知識、我也做了很多關於人界的功課,可是我每次只要一緊張就還是會忘記,我知道這樣很不對,要是一個不小心,很容易惹出亂子,但、但是……」

  她叨叨絮絮的說了一串,雙手更是不安的反覆搓動。

  「婉清,妳的……腳冒出來了。」季薰示意的指指她身後,兩隻細長的蜘蛛腳就這麼「長」在她背上。

  「啊──」她尖叫、她慌了,「怎麼辦、怎麼辦?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現出原形!我、我該怎麼辦?」

  「鎮定點,現在沒有人經過,妳快點將腳收起來。」季薰語氣平淡的道。

  「好、好好,我馬上收、我收……嗚~~我收不起來。」

  儘管她想要立刻定心、恢復人形,可她卻偏偏慌了手腳,到最後,所有的腳都出現了。

  「我是個笨蛋,怎麼辦?我該怎麼辦?」婉清沮喪的坐在地上,開始嚎啕大哭。

  「不用因為這樣就哭吧?」季薰無奈的皺眉。

  「我現在這種模樣,要是被路人看見就糟糕了。」她哭的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淚,眼睛跟鼻子都紅了。

  「說不定他們會找道士來收妖,不,被道士收了也就算了,聽說有一種叫做『科學家』的人,他們很喜歡研究未知生物,要是他們將我抓去解剖怎麼辦?他們會怎麼對我?剁掉腳?剖開身體?還是……」

  「妳想的太誇張了吧?」

  聽到婉清這種亂七八糟的說法,季薰還真想問問朱姐到底教了她什麼,不過,一想到朱姐那反覆無常的個性,她又深深覺得那是一個不該問的禁題。

  「這次一定死定了,人家好不容易幻化成人,現在竟然要死了,聽說人界有很多好玩的事情,我都還沒接觸過就要死了……」婉清越想越傷心,哭聲也越來越大。

  「沒有那麼嚴重,妳只要快點將本體收起來就可以。」季薰再度勸道。

  「可、可是我收不起來,嗚哇~~我是個沒用的蜘蛛精,我真蠢、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,哇──」她繼續大哭。

  默默抓起一旁的水桶,季薰將整桶水往她身上潑去,嘩啦一聲,婉清的頭髮、衣服全濕了。

  「妳、妳……」她傻住了。現在她該怎麼反應?

  「冷靜了嗎?」季薰淡漠的問,耗了這麼久,她僅存的一點耐心也差不多被磨光了。

  「是。」她乖乖的點頭。

  「現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,靜心、凝神……」她逐一下達指令。

  數分鐘後,婉清終於恢復人形,不再是半妖半人的樣貌。

  「謝謝。」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,尷尬不已。

  「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,不要慌張也不要哭,哭不能解決事情,只會讓狀況更糟。」季薰嚴肅的叮囑,「就算被人看見了也沒有關係,先躲起來恢復人形,就算對方追了上來,只要妳是用人的姿態面對,不管他問什麼都死不承認,他也拿妳沒輒。」

  「這個方法……可行嗎?」她感到懷疑。

  「當然。」季薰篤定的抬高下巴,「只要妳不承認,那些人不能對妳怎麼樣,還會反過來用『常理』欺騙自己,覺得自己是在作夢,因為太累所以看到幻覺,人類這種生物,只會相信他們接收到的『現實』,對於超乎他們理解的東西,一向都會視為虛假。」

  「原來是如此。」婉清不斷點頭,深感佩服。「雖然妳是人類,但卻比我還要了解妖怪的生存之道,真的好厲害!」

  「那當然。」季薰驕傲的抬高下巴,「我認識的妖怪,說不定比妳看過的人還多!」

  「我回來了。」

  一名穿著旗袍、短髮的女子走入,在門口站定,紫色瞳孔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,最後定在全身溼透的婉清身上。

  「朱、朱姐,對、對不……」她不安的絞著手。

  「去換套乾淨的衣服。」沒有詢問原因,她只是朝她揮揮手。

  「好。」她快步走入店裡的更衣室。

  「朱姐,我來幫命子拿東西。」季薰遞出一個裝了錢的信封袋。

  「給妳。」沒有細數款項,她回遞一個小小、白白的,用細線纏成的蛹。

  被稱為「朱姐」的女子,是這家店的老板娘,除了這間檳榔攤之外,她手下還有十數家分店。

  除了這項正職外,朱姐還有另一個「副業」──情報販子。

  利用散佈全省的分店,接觸南來北往的諸多眾生,以獨特的手法利用他們傳遞或收集各種訊息,逐漸構築成她專屬的情報王國,在這座小島上,沒有一項消息她查不到、找不著。

  「怎麼今天妳的護花使者沒有跟來?」朱姐似笑非笑的道:「我聽說尚漓已經拿到『輪迴証』,過不久就要投胎,還以為他會來向我道別呢,真是沒良心的小鬼。」

  「阿漓他去閻王殿辦理最後的手續。」季薰代好友解釋,「星期天晚上我們要舉行歡送會,阿漓要我幫他來約朱姐參加。」

  「抱歉,我恐怕不行。」她搖頭笑笑,手指轉了幾轉,掌中出現另一個白蛹。「禮物,替我交給他,祝他轉生到好人家。」

  「好,我會轉達的。」將東西小心收起,季薰向她道別。

  夜晚,夏日的高溫減弱些許,銀白色的街燈讓景物看來有些朦朧。大街旁立著一座公園,在現在這種時間,幽暗、靜寂向來是這座公園的夜間面貌。

  然而,今晚似乎有點不同,喧鬧的車聲、人聲、耀眼的燈光,聚集在公園外圍的某處,有別於以往的寧靜……

  「嘖嘖,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?」

  「真是恐怖,以後我晚上不敢出門了。」

  人群群聚在一角,每個人的臉上充斥著恐懼、不安、憐憫,以及慶幸「受害者不是我」的神情。

  「有沒有人認識這名受害者?」警察高聲詢問圍觀的眾人。「能不能聯繫到她的家人?知道她住在哪裡嗎?」

  「請問一下,這名死者是住在這邊的人嗎?還是她是在這附近工作?」

  記者忙碌的穿梭在現場訪問,相機的快門聲不斷響起。

  「案發當時有人看到嗎?有目擊者嗎?」

  「聽警方說,她可能是遇到搶匪,搶匪先將她打傷然後再行搶,誰知道那麼剛好,一打就打到了頭。」

  「嘖嘖,真是可憐啊,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?」

  「我們這邊治安本來不錯,可是最近好像有飛車黨聚集,真恐怖……」

  「我看啊,以後要叫警察多來這邊巡視才行!最好在這邊設一個巡邏箱!」

  亡者就躺在那邊,那些人卻用近乎興奮的語氣談論案發經過,讓季薰感到無奈又諷刺。

  在幾個小時前,倒在地上的死者就跟所有人一樣,都是活生生的人吶……

  很多人對於死後的世界充滿好奇與恐懼,電視上,談論靈異的節目更是一大堆,一說起所謂的鬼,大家彷彿在一夕之間變成研究鬼的學者,說得口沫橫飛、頭頭是道。

  好笑的是,這些被談論的鬼主角們,每天竟然鎖定時間聚集在電視前,觀看電視裡的來賓如何談論他們的生活,聽得津津有味,彷彿是在聽一個跟他們無關的故事。

  大家總將鬼魂說的好像是什麼恐怖生物,卻忘了,那些鬼魂也曾經是個活人,他們也曾經有家人、有朋友,只不過是除去了軀殼、換了個形體,他們的存在也同時被世人否定,這是多麼令人心痛的一件事。

  也難怪總會有幾名孤單的靈魂,在夜深人靜時哭泣了……

  繞過人群,她往公園的入口方向走去。

  雖然有路燈照耀,公園裡卻還是顯得幽靜黑暗,不知名的蟲鳴聲忽遠忽近的傳來,流浪狗的叫聲也斷斷續續的響起。

  行走於這樣的氣氛中,季薰沒有因此加快腳步,依舊以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前進,及肩的頭髮隨著步伐飛動。

  「喀、喀、喀……」

  細微的高跟鞋聲音從遠方傳來,聲音每隔幾秒才響起一次,行走的步伐似乎很沉重,像是拖著腳走路。

  注意到這個聲音,季薰跟著放慢腳步。

  沒多久,一名身穿套裝的女子迎面而來,她臉上化著精緻的彩妝,經過一天的忙碌,妝容有些脫落。

  女子的神情看來十分疲憊,雖然已經刻意修飾過,但,黑眼圈還是明顯呈現,像是幾天沒睡好的模樣。

  她的眉頭深鎖,手不斷揉著額角,似乎是非常難受,走路的步伐也不是很穩,有點重心不穩的飄飄晃晃。

  看著對方,季薰眼中多了探詢與打量。

  小心翼翼的調整腳步,讓自己與對方的步伐速度相近,就在兩人錯身交會時,女子突然痛苦的呻吟一聲,接著便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,雙手不斷壓揉太陽穴。

  「很不舒服嗎?」季薰關心的問。

  「嗯?」

  對方抬頭朝她瞧了眼,發現詢問的人是一名年輕女孩,眼底的戒心也減少了些。

  「我剛剛遇到搶劫,他們搶了我的錢包,還打了我的頭,可以請妳幫我叫救護車嗎?」

  她不斷按摩太陽穴,但這動作並沒有讓她緊促的眉頭得到舒緩。

  季薰的視線上移了幾分,她瞧見女子頭頂出現一個開放性傷口,腦殼內的東西隱約可見,傷口周圍的頭髮因鮮血凝結,糾纏成一束束的狼狽模樣,當女子搖晃腦袋時,乳白色、摻雜鮮血的濃稠液體也連帶溢出。

  血水、液體和著汗水滑落,沾濕了衣襟與頸上的項鍊,最後在項鍊的十字架上凝成血珠,滴落。

  一般人見到這種駭人的景象,鐵定會被嚇得臉色發白、慘叫連連,甚至是嘔吐、暈倒,但季薰卻只是秀眉微蹙,眼神中掠過憐憫。

  「那個……不好意思,可以麻煩妳幫我叫救護車嗎?」

  一直等不到季薰做出任何動作,誤以為她沒聽清楚自己說的話,女子抬起頭來,再度重覆了次。

  「我先幫妳治療吧。」

  不忍心女子死後還要遭受生前的痛楚,季薰將手擺上了她的頭部,繞著傷口外圍輕輕按壓,藉由按摩的動作,她將氣注入傷口為她治療。

  起初,女子被她嚇了一跳,本想起身躲開,但,從季薰手中傳來的溫暖與舒適感讓她停下動作,進而乖乖順從。

  幾分鐘後,傷口終於癒合,自傷處引發的疼痛感也隨之消失。

  「謝謝。」女子開心的站起身,順手整整衣服。「時間不早,我該回去了。」

  「等等。」季薰開口攔住她。

  「嗯?」以為她還有話要說,女子困惑的停下腳步。

  「妳應該走那邊。」季薰指向另一邊。

  「不,我回家是走這邊……」才想要說明,接下來的話卻被另外的聲音打斷。

  「她在那裡!法蘭克,感謝上帝!她還在!」一名男子開心叫道。

  「還好她沒有走遠,要是把魂搞丟了,我看你回去怎麼交代!」另一個回話的聲音帶著點沙啞,從聲音聽來,說話的人似乎有點年紀。

  原本漆黑的道路突然放亮,螺旋形白霧聚成隧道通口的模樣,霧中透出的光芒將周圍映成白晝,銀白色的光芒十分耀眼。

  霧中出現兩個身影,影子由淡墨色逐漸轉成深色,最後樣貌與身形才逐漸清晰。

  現身的兩人一高一矮,身高較高的男子看來十分年輕,就像是剛從學校畢業、進入社會工作的新鮮人。髮色灰白的老者走在他身旁,表情透著微怒。

  兩人穿著同款式的西裝,像是一般的上班族,唯一與常人不同的地方是──他們的額頭中央印有文字,一個花體的英文字母「D」。

  「法蘭克,你今天心情不好喔。」季薰笑著向他打招呼。

  「是季薰啊!真是好久不見。」見到她,法蘭克一掃怒容,開心的笑著。

  「法蘭克,她是……」年輕男子不解的望著兩人。

  「她是人。」法蘭克往他頭上敲了一記,「傑夫,你最好在執勤時收起你的好奇心,不然你總有一天會因為它受罰!還不快工作!」

  暗地吐了吐舌頭,傑夫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台PDA。

  「妳好,我叫做傑夫。」他試圖讓口氣顯得溫和,「根據資料,妳已經在今晚六點二十三分死亡,我是前來接妳的死神。」

  「神經病!你在胡說什麼?」女子反射性的罵著:「我還活的好好的,你少咒我!」

  「不好意思,請妳克制情緒,不要太激動。」傑夫態度和緩的安撫。「我知道妳現階段無法接受,如果妳不相信,我可以帶妳去看妳的死亡現場。」

  他伸手指向公園的另一頭,也就是她出事的地點。

  「妳在那邊遭遇歹徒攻擊,對方用榔頭敲碎了妳的頭骨,當場斃命。」

  「不,這不可能是真的!」女子完全不信,「雖然我有被打到頭,可是我沒死啊!你看,我頭上根本沒有傷口!」

  「呃……」傑夫困惑的楞了一下,對方的頭上真是「完好如初」的狀態。

  「我幫她治療過了。」季薰說出原因。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傑夫理解的點頭,同時也思索著該怎麼說服對方。

  「對了,我可以播放死前的影像給妳看。」

  他在PDA上按了幾下,如同電影般的畫面就這麼呈現在眾人面前。

  「這、這是什麼?為什麼會有我?」

  看到憑空出現的影像,女子驚愕的退了一步。

  「不用緊張,我只是將妳死前的記憶影像調出來撥放。」傑夫示意她安靜觀看。

  畫面完整呈現女子遇害的經過,從被歹徒搶劫、攻擊,而後倒地死亡,成了靈魂,整個過程完整播出。

  「不可能,我沒有死,這是假的……」

  雖然嘴上不斷否認,她的臉色卻一陣青一陣白,神情十分複雜。

  遇難時的恐怖回憶,隨著畫面進行,一幕幕回到她的腦海中。

  「……要是我就這麼走了,我的孩子怎麼辦?」她頹然的坐在地上,不斷的哭泣。

  「他們會繼續過他們的生活。」傑夫說出事實。

  「你說的倒簡單!」她發怒的大吼:「我的小孩很黏我,每天都要我教他功課、睡覺前要我念故事書給他聽,我老公經常忘東忘西,卡費、水費、電費都是我提醒他,他才知道要繳,而且我們還有十年的房貸,那些錢……」

  「生死之事本來就難以預料,請節哀。」傑夫好言安慰。

  「這場死亡來的太快、太突然了,我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,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情況。」

  「就算妳說沒辦法……結果也已經是這樣,沒辦法改變。」傑夫苦笑著。

  「我、我可以回去看家人嗎?」她淚流滿面的問:「讓我回去看他們一眼,一眼就好!」

  「很抱歉。」傑夫堅定的婉拒了。「我必須請妳跟我們先回去,往後──」

  「不!我不能就這樣跟你們走!不可以!」

  她如同發狂的爆出尖叫,迅速起身,一把將傑夫推倒,快步跑開。

第一章 死神(下)


  突然間,一陣腥臭異常的狂風颳起,吹的眾人快要睜不開眼。

  

  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?」


  「吼──」咆嘯聲傳出,一隻身形詭異、像是數隻大狗融合的妖怪草叢中竄出。


  「啊!妖、妖怪!」女子緊張的抱住傑夫,整個人幾乎要攀到他身上。


  「喂喂!妳這樣我沒辦法行動啊!」傑夫緊張的大叫:「不要抓我抓的這麼緊!」


  法蘭克隨即朝妖怪開槍射擊,子彈在怪物身上打穿幾個孔,濃稠的暗紅色液體從傷口流出。


  瞪著血紅雙眼,怪物發怒的咆嘯幾聲,迅速朝法蘭克撲了過去。


  「法蘭克,退開!」季薰追上前,長刀俐落的斬去,將狗怪的頭給削去一半。


  發出幾聲低鳴,狗怪沒有因此喪命,反而掉頭朝季薰殺去。打橫揮出長刀,刀刃擋住了狗怪的爪子,她起腳將牠踢倒,反手一砍,斬去了牠半邊身子。


  本以為狗怪應該會就此喪命,沒想到牠掙扎幾下,突然扭身衝向一旁的女子,張開殘餘的半張嘴,一口咬住她的手。


  「好痛!不要咬我、不要!走開!」女子疼的大叫,不斷甩手,試圖擺脫狗怪。


  傑夫對狗怪連連開槍射擊,嘗試將牠轟離女子身邊。


  奇異的情況發生了,狗怪殘破的身子變成膠狀,迅速往女子身上攀附而去,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包覆、吃掉一樣。


  「不、呃、不……」女子拼命掙扎著,她的力氣跟意識逐漸流失。


  「撐著點!」季薰衝上前,試圖將狗怪斬離。


  「救……我……」女子氣息奄奄的喊。


  「絕對要撐下去,不可以放棄!」季薰衝著她大吼:「妳不是要見妳的孩子跟丈夫嗎?要是妳放棄了,妳就永遠見不到他們了!」


  「不要傷害怪物!」法蘭克喊道:「狗怪在吸食她的靈體療傷,牠受的傷越重,她的靈體就會更快被吸收!」


  「那我們該怎麼辦?」傑夫慌張的問。


  「拉開牠!」


  季薰伸手去抓狗怪的身體,用力的將牠拉退,沒想到那膠狀體反過來往她身上纏繞。


  「哇啊!妳、妳……」見到這情況,傑夫嚇退了一步。


  「想吃我?那就過來吃啊!我應該比她好吃吧,過來啊!」沒有放手,季薰任由狗怪往身上纏繞。


  逐漸的,包覆在女子身上的軀體鬆開了,所有膠狀液體全往季薰身上黏去。


  被釋放的女子伏在地上,難受而虛弱的喘著氣。


  「妳沒事吧?」傑夫關心的上前。


  「沒事。」女子抬頭望向季薰,「快救她,她會死的……」


  就在狗怪將季薰全身包覆後,空中突然雷聲大作,帶有強光的雷電直接劈下,不偏不倚擊中狗怪與季薰,雷擊在瞬間引發熊熊火焰,大肆吞食著狗怪,恐怖的哀號聲響起,一聲又一聲的迴響,讓人聽了寒毛直豎,直到牠的本體燒成灰燼,聲音才逐漸消失。


  「呼~~還好五雷轟頂對這怪物有效,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」拍去身上的殘渣,季薰鬆口氣的笑著。


  「妳、妳……還好吧?」幾個人膽顫心驚的看著她。


  「不好,我的頭髮都豎起來了。」季薰不斷將往上翹起的亂髮給壓下。


  「妳被雷打中,身體……沒事嗎?」女子詫異的問。


  「我有避雷符防身。」她沒有過多的驚恐,彷彿視這種事為常態。


  「妳還是這麼亂來。」法蘭克搖頭笑笑。


  「不冒險又怎麼能夠獲得勝利?」季薰沒有絲毫畏懼,「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,每次都換一種方式玩玩也不錯。」


  「嘖嘖!看看妳,妳這樣子哪裡像個女生?妳根本是投錯胎了。」法蘭克打趣的損道:「要死之前記得將妳的靈籍遷來我們這裡,我們死神殿很需要妳這樣的人。」


  「欸,我還沒死你就想要替你們老闆拉人?法蘭克,當員工不用當的這麼忠心啦!」她朝他揮揮手。


  「這到底是什麼怪物?我怎麼從沒見過?」看著地上的焦炭,季薰百思不解。


  「牠是最近大量出現的變種怪物,我們叫牠『異種』。」法蘭克拾起一塊燒焦的殘體,放入口袋。「不少死神遭到牠們攻擊,死傷非常慘重,前陣子已經針對異種展開追捕與研究。」


  「好了,該走了。」


  「……」聽到這聲催促,女子張著口,似乎想說些什麼,但卻又閉口沉默了。


  「死亡並不是結束。」季薰拍了拍她的肩膀,「妳只是換另一種方式生活。」


  「換另一種方式……生活?」她微微一愣,似懂非懂的皺眉。


  「所謂的『結束』是一種終結,什麼都沒有、所有的一切都失去。」季薰的目光變得悠遠,「但是,現在的妳還是會悲傷、會憤怒、會感到疼痛與惶恐……除去外在環境的改變,除了形體不一樣之外,妳覺得自己跟『以往』有什麼差別嗎?」


  「……沒有。」思量許久,她真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。


  「所以說,妳並不是結束,而是邁入另一個開始。」


  「開始……是嗎?」


  聽著季薰所說的每一字、每一句,女子的不安與惶恐漸漸消失。


  「不要掛念人世,妳可以在天堂等待重逢的日子,但是不要掛念。」季薰輕聲勸道:「他們會過的很好,孩子們會好好的長大,妳只要這麼相信,然後為他們祝福。」


  「……嗯,我聽妳的。」卸下不干與眷戀,女子終於點頭答應。


  夜空中降下一道光束,將女子全身包覆,帶著她緩緩上升。


  「謝謝,再見。」消失之前,她臉上出現幸福的笑容。


  「不客氣。」季薰朝她揮手道別。


  「咦?咦咦!她『上去』了?怎麼會這樣,她都還沒經過議會廳的審判。」傑夫錯愕的喊,同時不信的看著PDA


  「她已經被判為天堂了?怎麼會!這機器是不是壞掉了?」


  他開始拍打PDA,試圖讓它「正常」運作。


  「把機器敲壞了,你要賠。」法蘭克開口提醒,「這東西也不貴,不過幾十萬而已。」


  「呃。」他立刻停下手,將機器收到口袋,「法蘭克,那是怎麼回事?為什麼沒有經過審判的亡魂會……」


  「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習啊?」法蘭克翻翻白眼,「所謂的審判只是一種形式,主要是要讓亡魂自我反省,這一點訓練官沒教嗎?」


  「啊哈哈,我、我一時忘記了。」他尷尬的笑笑。


  「法蘭克,他是要來接你工作的新人嗎?」季薰打量著傑夫,「我聽別人說,你要調單位了。」


  「是啊,上頭派我到內勤部門。他叫做傑夫、她是季薰。」法蘭克正式為兩人介紹。「季薰,以後這小子就要麻煩妳了,傑夫,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,就找她吧。」


  「咦?這樣可以嗎?」傑夫不安的問:「我們不是禁止跟人界的生者有過多接觸?」


  「法規裡有額外註明『特殊情況不在此限』。」法蘭克理直氣壯的道。


  「這根本就是鑽法規漏洞。」傑夫低聲咕嚷著。


  「法蘭克,你別開玩笑了。」季薰才不想接這種燙手山芋,「你們死神的事情找我做什麼?死神殿那麼大,死神那麼多,隨便一個都可以……」


  「那些死神啊,大多是沒良心的傢伙,一遇上問題就開溜,根本沒辦法信任。」法蘭克搖頭歎息,「妳剛才也看到了,這小子呆頭呆腦、傻瓜一個,我很怕他會搞出大麻煩,除了妳,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忙。」


  「法蘭克,你不用擔心我。」傑夫信心滿滿的道:「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很棒的死神!」


  「所以說,往後的一切就拜託妳了。」沒有理會傑夫,法蘭克繼續遊說季薰,「妳就當成是互助合作,以後要是遇上困難,我們也會幫妳,好了,就這麼說定了,我們先走了。」


  「誰跟你說定了啊!我說我不要!聽到沒?喂,法蘭克,回答我啊!」


  抓著傑夫,法蘭克迅速開了通道離開,無視季薰在後頭的大喊。


  「真是的,哪有人這樣硬塞工作給人的?」


  抓抓頭髮,她一邊抱怨、一邊往公園出口走去。
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3:02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45 PM 編輯

第二章 意外的訪客(上)

  街角,熱鬧的喧嘩聲從某間店裡傳出,這家店鋪沒有招牌,只有在門前擺放上幾盆花草當作裝飾與標的。

  拉開門,各種食物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,店內人滿為患,服務生忙的不可開交。

  店裡的裝潢以木製為主,木地板、木牆、木桌木椅、木頭吧檯等等,牆上裝飾幾幅裱框的水墨畫,營造出一種特殊氛圍。

  「季薰,妳終於出現了,這陣子都沒見到妳,妳跑哪去了?」熟客熱絡的跟她打招呼。

  「聽說妳跳槽去咖啡館工作,真的嗎?」

  「才不是跳槽,我是去幫忙。」她澄清道:「那邊的老闆娘是命子的朋友,聽說廚房缺人手,命子要我過去幫忙。」

  「季薰,幫幫忙,這盤套餐端去給七桌客人。」吧檯的服務生朝她喊道。

  「好。」

  將套餐送上時,她不經意看到隔壁桌客人纏著繃帶的手。

  「林大叔,你的手怎麼了?」她關心的問。

  對方右手的幾根指頭被團團捆住,活像是戴上加厚的指套。

  「工作時不小心壓傷,沒事,休息一陣子就會好了。」對方不在意的朝她笑笑。

  纏上了繃帶,平常拿筷夾菜的動作,此刻顯得有些吃力,對方笨拙的一手拿筷、一手拿湯匙試圖進餐。

  「你等等,我幫你換個餐具。」轉身,她為他將筷子換成了叉子。

  「謝啦!」他鬆口氣的笑,「手指受傷還真是麻煩。」

  「季薰啊,來來來,妳來評評理。」一名頭髮半禿的中年人朝她招手喊道:「我要點酒喝,這個人竟然說不可以賣酒給我?」

  「不是啦。」女服務生為難的皺眉,「那是命子交代的,她說王先生這陣子身體不好,不能喝酒,所以……」

  「說這什麼話!」對方不滿的反駁:「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,不過就一瓶酒,有什麼關係?我以前可是連喝十瓶高粱也不會醉!」

  「是是是,我知道王伯的酒量非常好,別說是一瓶了,就算是一打也沒關係,對吧?」她打哈哈的稱讚道。

  「沒錯!我啊,可是號稱千杯不醉的海量!」

  「對了,上次好像聽你說孫子要出生了?什麼時候啊?」季薰岔開了話題。

  「下星期二。」

  「耶?這麼快啊?恭喜、恭喜!滿月的時候抱孫子來,我們來辦一場滿月酒酒席慶祝,到時候我陪你喝個痛快!」

  「好,這可是妳說的啊!」

  「當然,我什麼時候食言過了?」季薰爽朗的笑著,「這樣吧!今天我請你,當作是慶祝你要當爺爺了,茵茵,麻煩妳拿一壺上等茶還有幾盤茶點過來。」

  「等等,妳要請我喝茶?我還以為妳要請我喝酒。」

  「哎呦,我現在沒什麼錢,當然就是喝茶囉!」她半開玩笑的道:「以茶代酒咩~~」

  「嘖嘖!妳這丫頭竟然用這招?結果還是不給我喝酒啊。」王伯搖頭笑笑,若真要算,一壺上等茶可遠比他要的酒還貴上許多啊!

  「不要誤會,我不是不給你喝酒,我是希望你能身體健康、長命百歲,這樣才能跟孫子玩吶~~」雖然語氣像是開玩笑,可她的表情卻十分真摯。

  「算了、算了,我說不過妳,喝茶就喝茶吧。」王伯放棄的擺擺手,臉上不見怒意。

  「請問要哪一種茶?」服務生茵茵追問。

  「王伯,你要喝哪一種?」沒有拿出點餐目錄,季薰逕自報出茶名。「我們這邊有鐵觀音、高山烏龍、碧螺春、龍井、黃山毛峰、東方美人、普洱、蒙頂黃芽、白毫銀針、貢眉、壽眉……」

  沒有點餐目錄供客人參考,算是這間居酒屋的特色之一。

  因為命子的經營方式非常隨性,只要是客人想要的餐點、茶品,就算菜單上沒有,她也會盡力提供,也因為這樣,菜單上的項目越來越多,當幾頁的菜單目錄變成書本厚度時,她便直接捨棄提供菜單,直接讓客人開口點菜,不知該如何點餐的客人,就讓廚師或服務生安排。

  「好了、好了,妳別說那麼多,我聽的頭都暈了,妳安排就好,全交給妳安排。」

  「需要搭配茶點嗎?」她又問。

  「味道清淡一點,不要太甜。」

  「好,我這就去準備。」

  才跟茵茵吩咐完幾樣茶點,吧檯處又傳來了叫喚。

  「季薰,幫我將這幾盤菜送到二樓十一號包廂。」

  「欸?還要送餐?我自己都還沒吃晚餐耶。」她垮著臉嚷嚷,「朽六,明天我才正式上班,今天只是過來找命子的啊。」

  「命子跟客人在談事情。」站在吧檯的朽六回道。

  「有客人啊?」

  「是啊,所以妳先幫我送餐點吧,等一下我請妳吃晚餐。」

  「這可是你說的喔!不管我點什麼你都要請我!」

  「當然,我說話算話。」朽六爽快的一口答應。

  「這些……是什麼東西啊?」看著手上的菜餚,季薰困惑的愣住。

  「加了蜂蜜醬、沙拉醬、甜麵醬的生菜沙拉,這一盤是加了冰淇淋球的甜麻婆豆腐,那個是香蕉南瓜紅豆甜湯……」

  「怎麼會有人點這種東西啊?」

  光是聽到甜的麻婆豆腐,她就已經感到很恐怖了,而且這上頭還加上了幾球冰淇淋?

  「大概是外星人吧。」朽六聳肩回道:「他們喜歡吃甜食,又很想吃道地的菜餚,這是廚師折衷之後的作法。」

  「你……確定這種東西客人會吃嗎?」她真怕客人會直接將這些菜砸到她身上。

  「放心,這已經是第三盤了。」朽六向她擔保著,「要砸的話,第一盤就砸了。」

  「已經吃三盤這樣的東西了?」季薰瞠目的問。

  「青菜蘿蔔各有所好。」朽六朝她聳肩。

  端著餐點,季薰沿著樓梯走上樓,二樓的包廂全是採用日式風格,木板作的隔間、木門,以及包廂裡特意墊高的木製地板。

  「您好,送餐點來了。」

  一開門,裡頭突然伸出長長的觸手,將季薰手上的餐點全接了過去,定眼一看,包廂裡坐著幾名外型特殊的外星人。

  將餐點擺上桌後,他們將空的餐盤、杯碗退回給她,嘴裡同時發出一連串奇怪的聲音。

  「◎※%#☆★◇▽※*%……」

  「啊?」她愣愣的望著他們,「抱歉,我聽不懂你們的話,請翻譯成中文好嗎?」

  停頓了下,他們將一個像是小型發射器的東西裝在頭上。

  「請幫我們轉告廚師,他做的料理『很正』,是我們來到這顆星球後,吃過最『屌』的食物。」

  「這些食物的擺盤真的很『萌』,我很『大心』。」

  「之前吃的東西都讓我很『囧』,後來其他人推薦我們到這裡,他們說這裡是一間很『超人氣』的餐廳,這裡的料理果真很讚!」

  他們是去哪邊學來這些話的啊?這是所謂的「入境隨俗」嗎?聽到這種怪怪的形容,季薰臉上掛出了黑線。

  「呃?我們的用詞……不對嗎?」幾個外星人困惑的問。

  「這些用詞是地球參觀手冊上最新的版本,應該可以溝通吧?」

  「該不會又推出更新版,我們沒有拿到吧?」

  幾個人拿著電子書冊不斷的翻閱查看。

  「沒、沒有,你們說的很好。」她乾尬的笑著,「不過這些流行語經常會更換,而且使用的人其實佔少數,建議你們還是用一般語言。」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,我們知道了。」

  「祝你們用餐愉快。」

  退出包廂,她端著空杯空盤往樓下走,當她抵達樓梯口時,一名端著茶點的服務生迎面而來。

  「原來妳在這裡啊?」對方將手上的拖盤跟她交換,「命子要妳到一號包廂找她,這是他們點的東西,妳就順便送過去吧。」

  「喔。」無奈的,她只好再往包廂走去。

  輕手敲了敲門,提醒裡面的人注意後,她開門進入。

  「您好,這是您點的餐點。」

  簡雅的包廂內,命子與一名年輕男子面對面坐著,兩人中間的矮桌上放著一壺清茶,清新的茶香充盈整個房間。

  將茶點擺上桌的同時,季薰以眼角餘光暗暗打量客人。

  對方看起來很年輕,感覺跟東伶差不多年紀,銀白髮色、淡紫色雙眸,額上還有一顆硃砂痣,除了相貌特殊之外,他的穿著也很特別,層層疊疊的組成一套長袍,像是古裝劇裡那些人穿的服裝,可是造型又沒有那麼「復古」。

  來這家店裡的「特殊份子」很多,穿著也是千奇百怪,然而,像對方這種裝扮,季薰還是初次見到。

  「季薰,將我要妳拿的東西給我吧。」命子向她伸出手。

  「好。」她將朱姐給的白繭遞出。

  往白繭頂端的線頭一抽,那顆繭子就這麼化了開來,一個影像從繭子中出現,如同播放電影一般,畫面裡頭側錄了許多妖怪,每隻怪物的形狀都非常奇怪,像是多種生命體的融合,有人、動物、妖物等等。

  「咦?就是牠,我剛才有遇到那隻妖怪!」看到畫面中的狗怪,季薰喊了出來。

  「剛才?」她的話引起一旁男子注意。

  「是啊,在前面的公園遇到的。」

  「妳跟牠有交手嗎?」命子追問。

  「有。」她點頭答道:「那隻狗怪跟一般的妖怪不太一樣,生命力很強,我將牠劈成兩半牠都還能活著,而且牠還會吸食靈體。」

  「吸食靈體?」男子質疑的反問:「是吞食靈魂還是跟靈魂融合?」

  「呃?還有這種分別啊?」季薰努力回想之前的狀況,「那時候牠就整個纏了過來,被包住的時候會覺得全身無力、腦袋昏沉沉的,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。」

  「這樣啊。」無法獲得新資訊,男子的表情略顯失望。

  「你也想抓那種怪物嗎?」季薰好奇的問。

  「也想?」命子質疑的反問:「還有其他人要抓牠們嗎?」

  「就是死神他們啊,我聽法蘭克說,他們那邊已經開始針對那些怪物調查。」

  「為什麼妳會有死神殿的情報?妳……跟死神殿有關係?」對方對此感到訝異。

  「也不算有關係啦,我只是認識幾個死神而已。」停頓了下,季薰狐疑的看著對方,「你怎麼知道死神殿的事情?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死神啊。」

  「季薰,我跟妳介紹一下。」命子開口道:「這位是『佐˙司魂院』的負責人,玹澄楓。」

  「佐˙司魂院?好像有聽過……」她側頭想了想,接著拍手驚呼,「是那個閻王殿在人間開的分公司?」

  她曾經聽一些年資較久的亡魂還有鬼差提過,「佐˙司魂院」是閻王殿設立於人間界的執行處,主要解決各時代鬼魂的疑難雜症,掌管人間界鬼怪及懲治妖物的地方,一些亡魂要是遇上麻煩,也都是尋求佐˙司魂院幫忙。

  然而,雖然那裡是閻王殿的分支機構,但管理者卻不是陰間官吏,而是活生生的凡人,因為這樣,那裡也算是人界與陰間的橋樑。

  「閻王殿的分公司啊?」聽到這種形容詞,玹澄楓笑了出來。「這種說法也很貼切。」

  「我還以為管理者應該是很老、很老的老人家,沒想到竟然這麼年經。」她難掩驚訝的道:「你一定是那種很厲害又很聰明的人。」

  「過獎,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。」玹澄楓謙虛的道。

  「你們的分公司在哪裡啊?」她好奇的追問:「我聽說你們公司在西門町,是真的嗎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真的假的?怎麼我之前在那邊工作都沒發現?」季薰大感意外。

  「因為是在巷子裡,妳可能沒有注意。」他將遞給她一張名片,「這上面有地址跟電話,我們有額外販售一些商品,歡迎過來參觀。」

  「你們還有開店?我還以為你們會盡量避免跟人群接觸。」季薰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作風。

  照理說,像這種「神祕」的機構,應該是設在人跡罕至的地方,可他們卻偏偏選擇了鬧區?

  「我們的正職是服務眾生、副業是販賣小物,立足在人潮匯集的地方會比較合適。」

  「說的也是,要賣東西還是要找人多的地方。」

  「可以請妳幫個忙嗎?」玹澄楓帶點期盼的道:「如果妳還有遇到異種,請妳立刻聯絡我們好嗎?」

  「可以是可以啦。」她略顯遲疑的停頓一下,「但是我不確定會不會再遇見。」

  「一定會。」對此,玹澄楓極為篤定。

  「呃?」季薰不解的冒出問號,「才第一次見面,你就肯定我一定還會遇到妖怪?這是在預言還是詛咒我啊?」她打趣的揶揄。

  「抱歉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他歉然的笑笑,「根據我們收集到的資料顯示,遭到攻擊的都是鬼差跟修行有成的亡魂,所以我們假定牠們將有力量的人當作目標,也就是說,靈力越強的人,越容易吸引牠們靠近。」

  「助人為快樂之本,妳就答應吧。」一直默默品嚐著清茶的命子,開口搭話了,「說不定妳以後也會需要他們幫忙。」

  「這樣吧!」季薰提出另一個提案,「發現怪物的時候,我一定會聯絡你們,如果我能夠幫忙抓到怪物,或者拿到怪物的殘塊讓你們研究……」

  「我們會給予酬勞感謝。」玹澄楓理解的接話。

  「好!那就一言為定啦!」她開心的收下名片,並將號碼輸入手機。

  「一切就拜託了。」

第二章 意外的訪客(下)

  談妥後,季薰心情愉悅的退出包廂,回到一樓吧檯前。

  「累死了。」她大剌剌的往吧檯一坐,「肚子好像被酒氣灌飽,又熱又脹,好難過。」

  「飽了?那我這盤炒飯不就用不著了?」朽六端了一盤炒飯來到她面前。

  「拿來。」她一把將餐盤接過。

  「朽六,你很小氣喔,一份炒飯就想打發我?真沒誠意。」大口吃著飯,她另外又加點了烤肉串拼盤還有一大杯飲料。

  「妳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,竟然點最貴的烤肉串拼盤?我自己都捨不得點這種吃耶!」朽六哇啦哇啦的叫:「這種誠意未免也太貴了吧!」

  「員工有打八折的優惠價,不算貴啦!」季薰不以為然的回道。

  狼吞虎嚥的吃完飯,她又抓起一串串烤肉吃著,吃相十分豪氣。

  「季薰,注意形象,吃小口一點,又沒人跟妳搶。喂,有沒有聽到啊?肉要咬、不要用吞的!」他無奈的提醒。

  「你很吵耶,去去去,去忙你的,不要影響我食慾。」她像是揮趕蒼蠅般的甩手。

  「喂,有我這麼『秀色可餐』的帥哥在妳面前,應該是增進妳的食慾吧!」他不滿的抗議。

  「秀色可餐?你是說你的原形還是這身皮啊?如果是原形我還可以考慮『試吃』一下,要是你說的是這副皮囊,那就免了。」

  「……」被她這麼回應,朽木只能無言以對。

  「鈴──」突然間,季薰的手機響了。

  「薰,妳在哪裡?」尚漓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。

  「在店裡。」

  在季薰回答後,通話突然被切斷。

  「搞什麼啊?」季薰狐疑的看著手機。

  「薰、薰、薰!」尚漓的聲音從廚房傳出,眨眼的工夫,他就已經現身在她面前。

  「快!快跟我走。」

  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原因,她就已經被尚漓拉跑了。

  在巷子裡轉了幾轉、繞了幾繞,跑了十幾分鐘後,兩人來到自家門前。

  「幹什麼啊?跑的這麼急,我才剛吃飽耶。」她不滿的抗議:「還有,不要忘了我是人、你是鬼,跑一跑還拉我穿牆抄捷徑?要是我撞死了怎麼辦?」

  「反正妳也穿過去了啊。」尚漓不以為然的回嘴。「學了穿牆術不拿出來用,放著發霉啊?」

  「你……」季薰為之氣結,「人穿牆跟鬼穿牆感覺還是有差好嗎?要是我不小心給人看到,嚇到了路人怎麼辦?」

  「嚇到就去給人收驚啊,幫人收驚的人那麼多,景氣又那麼糟,總要給他們做點生意……啊痛痛痛痛!」

  被季薰一把擰著耳朵,尚漓疼的大叫。

  「薰,對不起、我錯了!我等一下會反省!我會面壁思過。」

  「哼!這還差不多。」

  開門進入後,察覺到屋裡有另一個陌生氣息,季薰立刻起了警戒。

  「是誰?」

  「不要緊張,他是我帶回來的死神,他受傷了。」

  尚漓打開了客廳的燈,一名穿著白色襯衫、身材瘦小的男子坐在沙發上,左手的袖子被撕下,上臂的傷處已經經過處理,用繃帶纏繞包覆。

  「他叫做約翰,是剛成為死神的新人。」沒等季薰提問,尚漓就自顧自的說起事情經過。

  「我從閻王殿回來的時候,看到他跟他的同伴被一隻很奇怪的妖怪攻擊,那隻怪物真的好厲害,不斷復活,我發動好幾次雷擊才殺死牠。因為約翰受傷暈倒了,我就將他帶回我們家……」

  「其他人呢?」她追問著。

  「啊?」

  「其他死神啊,你不是說他跟他的同伴遭受攻擊?」她重覆著問題。

  「他們啊。」尚漓尷尬的抓抓臉,面色詭異的貼到她耳邊,壓低音量道:「那些死神全部被妖怪……」

  「全死了,全被殺死了。」縮在沙發上,死神聲音發顫的接下話,「好恐怖,一下子就全被吃掉,我以為我也會被殺。」

  將臉埋在雙膝之間,他開始低聲啜泣。

  「至少你還活著。」季薰走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,「活著就能追捕怪物,幫你的同伴報仇。」

  「我、我……沒辦法。」他怯怯的道:「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勇敢的人,會成為死神也是因為想要訓練我的膽量,想讓自己變厲害、變威風……可是,我辦不到,我很害怕,一見到怪物出現,我的腿就不斷發抖,完全動不了。」

  「不用在意、不用在意!新手都會這樣。」尚漓笑著安慰,「要成為英雄之前,總是要先克服一些難關啊!」

  「需要幫你收驚嗎?」季薰語氣平淡的問:「看你的樣子,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,收驚定定神比較好。」

  「那個……我是西方的死神。」約翰臉冒黑線的道。

  「都一樣啦,反正都是收攝心神、定心。」她翹著腿,「如果真的很介意,要我用聖水收驚也可以。」

  「不、不用了。」他尷尬的笑笑。「對了,你有留下異種的殘塊嗎?我想拿回去給研究室研究。」

  「異種?」尚漓不解的一愣。

  「就是剛才的怪物。」季薰接口說道。

  「喔~~異種是怪物的名字啊?」尚漓理解的點頭,「沒有,我那時候只想快點離開,沒有撿它的屍塊。」

  「這樣啊。」約翰略顯沮喪的低頭。

  「我聽說你們正在對異種進行追捕。」季薰好奇的提問:「你們是怎麼搜尋?我的意思是說,你們是用怪物的棲息特性去找,或是有鎖定特定區域嗎?」

  「用偵測機。」他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台手機大小的機器,「它可以搜尋一百公尺以內的異種。」

  「一百公尺?」她對此頗有微詞,「這麼近的距離,你們發現牠的時候,牠應該也注意到你們了吧。」

  「是啊。」約翰發窘的乾笑幾聲,「所以我們這次的出擊才會……這麼糟糕。」

  「你明明是死神,為什麼要出來抓怪物?」尚漓不解的追問。

  「因為我隸屬於『警備部』。」他苦笑著,「雖然一開始我想要進入內勤部門,可是卻被編排到這邊,我對於抓鬼打怪真的……不行啊。」

  「原來你們裡面還有分部門啊?」尚漓詫異不已,「因為你們的打扮都一樣,我還以為都只是負責接亡魂的呢。」

  「名義上我們都是死神,其實內部分有好幾個部門,像是迎接亡魂的『靈魂部』、負責內部工作的『內勤部』、安排亡魂居所的『戶籍部』、負責各種資料收集的『情資部』,另外還有研究各種東西的『研發部』,追緝惡鬼跟怪物的『警備部』,除此之外,還有其他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門跟單位……」

  「真好。」尚漓雙眼發光的道:「我本來也想加入閻王殿當鬼差,可是他們竟然說我年紀太小,不讓我加入,真是氣人!」

  「都已經要投胎了,你還在乎這些事情做什麼?」季薰不以為然的道:「有確定什麼時候走嗎?」

  「今天跟轉世課的人確認過了,再過七天就要去投胎。」尚漓不滿的噘嘴,「我本來想要投胎到超人的家裡,這樣的話,我就可以成為一個超級大英雄,可是他們竟然說不可以,說什麼已經決定讓我投胎到幸福的好人家,享受天倫之樂。」

  「那很好啊。」季薰淡淡的笑著,眼中掠過一絲寂寞。

  「是啊,這樣真的很好。」約翰羨慕的看著他,「如果我可以像你一樣投胎就好了。」

  「有什麼好,如果我能夠像你這樣當一個死神,那才好!」尚漓反駁道:「如果我『移民』去你們那邊,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當死神?」

  「應該會吧。」約翰猜測的回:「像你這種有力量的亡魂,死神殿向來都非常歡迎。」

  「沒有年齡限制?」他追問。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果然!你們死神殿那邊比較開放。」他嘆聲連連的埋怨,「不像閻王殿這邊限制一堆,可以幫忙抓鬼打怪就好了嘛!幹嘛還管年紀什麼的呢?」

  只是尚漓並不知道,閻王殿本來是有意要網羅他加入,但,在命子與季薰雙雙否決之下,對方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,改以「年齡不符」當成限制,拒絕讓他加入鬼差的行列。

  「真希望我是你們那邊的靈魂。」停頓幾秒,他玩笑似的道:「如果我現在遷移靈籍,好像也可以喔?」

  「沒辦法那麼快。」約翰補充道:「入靈籍之後,要待滿一年才能提出申請,申請通過後要進行受訓,受訓期差不多是三至五年,接下來還要進行測試,過關了還要等待單位分配。」

  「好久!怎麼這麼麻煩啊?」尚漓叫了出來,「沒辦法立刻成為死神嗎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約翰低頭思索了下,「有,有例外的規則,就是當死神一職出現過多空缺,極需人員加入時,由現任資深死神推薦,證明你本身具有相當的實力,不用再經過受訓,那就可以立刻上任。」

  「那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?」尚漓開心的拍手,「你們被異種殺了那麼多人,一定很需要新的死神加入,現在只要找人推薦我……」

  「別鬧了。」季薰中斷了這段對話,「阿漓,不要忘記你『已經』要投胎了,要是你敢亂來,我一定用雷劈死你。」

  「投胎真的有很重要嗎?」尚漓不服氣的高聲反駁:「反正這個世界上的人那麼多,少我一個也沒關係啊,如果我能夠成為除妖伏魔的人,那不是對這個世界更有貢獻?」

  「貢獻個屁!」季薰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:「你以為多你一個人對付妖怪,這個世界就會變的美好了嗎?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,世界上厲害的神仙妖鬼一堆,滿天神佛、成千上萬的道士、高人!然後呢?這個世界還不是這麼亂?」

  「如果每個人都願意盡自己的能力對抗邪惡,我相信這個世界就會改變。」尚漓堅持著他的想法,「而且如果我成為死神,說不定我可以幫忙找出殺死妳爸爸媽媽──」

  聽到對方提起自己的雙親,季薰的表情隨即僵住,發覺說錯話,尚漓也立刻止了口,現場陷入一種詭異而嚴肅的靜默。

  「呃,你們……還好吧?」雖然不清楚狀況,但突然停頓的對話,讓約翰察覺到不對勁,「你們兩個都是朋友,不要為了一點小事鬧翻。」

  「啊哈哈,沒有啦,我們沒有吵架。」尚漓順勢轉開話題,「我只是在開玩笑,隨便說說說啦!對了,妳有跟『影子大叔』說了嗎?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夠來參加歡送會。」

  「還沒,這幾天都沒辦法連繫到他。」斂起怒容,季薰從口袋中拿出白繭遞給尚漓。

  「這是?」

  「朱姐送的轉生禮。」

  好奇的抽開線頭,白繭消失後,裡頭掉出一張小卡跟一個橡膠人形。

  看著卡片,尚漓唸出上面的文字。

  「這個是替代身體,穿上它之後會變成實體,剩下的幾天,你就用它在人間好好玩吧!」

  「她的意思是說,穿上這個之後會變成真人?」季薰好奇了。

  「可是……這個像氣球一樣的小東西要怎麼穿啊?」尚漓百思不解,那東西不過手掌大啊。

  「借我看一下。」約翰將橡膠人形接過手,反覆翻看。「雖然跟我們的不太一樣,可是我想方法應該差不多。」

  將橡膠人形放到桌上,他開始教尚漓使用方法。

  「你先將自己化成氣體狀,然後從它中間的小孔鑽入。」

  依著指示,尚漓化成一道清煙鑽入,隨著他的進入,那橡膠人形逐漸膨脹變大,當最後的一絲氣體進入時,橡膠也成了真人。

  「嘩!這、這真是太帥了!」尚漓興奮的活動手腳,「雖然覺得身體有點重,可是感覺很真。」

  此時的他,形貌、身體的狀態就跟生前沒什麼兩樣,有體溫、有重量、皮膚捏了會痛、會瘀青。

  「這個要關起來。」約翰指著他先前進入的小孔,在橡膠身體變大後,那個小孔落於肚子的位置。

  「它變成肚臍了。」將小孔的蓋子壓上後,尚漓意外的驚呼。

  「要脫離的時候,將蓋子拉開就可以出來。」約翰說道。

  「我可以吃東西嗎?」尚漓好奇的問:「穿上這個之後我就變成真人,那我可以吃東西嗎?」

  「我們死神殿的替代身體不能飲食。」約翰說出他們自己的限制。

  「這個可以。」季薰看著卡片後面的幾行小字,「上面說,穿上這個之後,吃喝拉撒就跟活人沒什麼兩樣,但是因為它的材質是橡膠,尖銳物品、火或是其他具有傷害性的東西,要盡量避開,如果替代身體被刺破,就沒辦法再繼續使用。」

  「太棒了!這幾天我要用它大吃大喝!」尚漓興奮的嚷嚷,「我要到遊樂場玩、我要去逛街、我要吃冰淇淋!薰,我們現在去逛士林夜市!」

  「不要。」她直接回絕,「我忙了一天,快累死了,你自己去。」

  「那妳給我錢。」他伸手向她討錢。

  「你是土匪嗎?為什麼我一定要給你錢?」她往他的掌心拍下。

  「因為我沒錢啊!」他說的理直氣壯。

  「我也沒啊。」她喊了回去。「上個月辭了咖啡館的工作,現在身上只剩下一點生活費。」

  「有生活費就是有錢啦!」他再度伸手,「不要這麼小氣啦,我都快去投胎了,妳就當作是給我的餞行紅包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無奈的白了他一眼,季薰拿出一千元交到他手上。

  「才一千元。」

  「你是要去夜市,一千元可以吃很多東西了好嗎?」

  「可是我也許會有想買的東西啊,現在東西都漲價了,一千塊真的有點……」

  「嫌少就還我。」季薰出手想拿回,尚漓早她一步收手。

  「哪有人給錢之後還要拿回的?」將錢塞入口袋,尚漓拉著一旁的約翰,「走吧,我們一起去逛夜市!」

  「喔,好。」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3:16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47 PM 編輯

第三章 混亂的居酒屋(上)

  在浴室沖了個澡,解除一天的疲憊後,季薰坐在床邊,用毛巾擦著濕髮。

  看著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,思索了一下,她再度進行傳呼。

  『影子大叔,我是季薰,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?請你出現好嗎?』

  『影子大叔,阿漓要去投胎了,我們在星期日要為他舉行歡送會,他很希望你能夠來。』

  靜默了幾分鐘,影子還是沒有任何動靜。

  「還是不行嗎?」她輕嘆了一聲,整個人直接往後倒下,也不管頭髮還是半濕狀態。

  「大叔,你到底跑哪裡去了?怎麼最近都找不到人?」

  他……應該不會出事吧?她腦中突然竄過玹澄楓的話「異種專挑靈力強的人攻擊」。

  不,不會的,他那麼厲害,絕對不可能會發生危險,應該是最近工作太忙,所以沒辦法連絡。

  她努力壓下內心的不安,不斷否決這樣的念頭。

  雖然稱對方為大叔,但,季薰其實不清楚對方的身分與來歷。

  那人的現身,是在她雙親去世後的隔年,他為她帶來母親的遺物──雪花造型的項鍊。

  見到項鍊時,季薰無法克制的哭了,儘管她已經決定不再哭泣,但她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悲傷。

  當時,影子就這麼靜靜的陪在她身旁,擁著她、輕拍她的肩膀安慰,儘管無法言語,然而季薰的確接受到對方傳來的關懷。

  在初次見面後,每當她遇到危險時,影子就會立刻出現,為她擋去危難、消滅那些惡靈,像保鑣一樣的保護著她。

  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,對方從不透露關於他自己的一切,只是用影子跟他們交流,因為對方的影子外形像是男生,處事態度感覺非常成熟,所以他們才稱他為「大叔」。

  『大叔,我知道你因為一些原因,不能親自出現在公眾場合,可是如果可以,還是希望能見到你本人,我們想要跟你道謝,謝謝這幾年你一直保護著我們。』

  望著天花版,季薰開始自言自語,像是在告訴對方、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。

  『阿漓說,轉世課的人為他安排了一戶好人家,他以後會過的很幸福、很快樂。』

  『他走了以後我應該會覺得很寂寞吧,但是這也是為了他好,總不能讓他一直當亡魂,你說對吧?』

  『不過,跟尚漓相處了這麼久,一想到以後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,還真是有點捨不得……』

  緩緩的,季薰紅了眼眶,斗大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。

  突然,天花板上的陰影拉出了一道黑影,影子扭曲了一下,一個黑影從中分離而出,形成一個立體人形,垂直降下。

  「影子大叔!你來了啊!」她開心的坐起身。

  對方伸手為她抹去眼角的淚水,大手輕輕摸著她的頭。

  「不用擔心,我沒事,那是開心的眼淚。」她逞強的道。

  默默的,他將季薰擁入懷中,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輕拍。

  儘管對方沒有明確的實體、沒有體溫,接觸的感覺就像是空氣再加強了一些密度,近似於泡沫般的存在感,但,窩在對方胸膛,季薰還是能感受到對方傳達出的關心。

  「阿漓要投胎了,我很高興,是真的,只是……覺得有一點寂寞。啊啊,真糟糕,怎麼每次見到大叔我都會哭啊?快要變成愛哭鬼了,討厭啦!」

  將臉埋在對方胸前,她宣洩著心中長久壓抑的傷感。

  自從聽到尚漓已經拿到輪迴証,可以投胎轉世的事情後,她心底總隱隱有著一股痛楚,之前尚漓的「死」,已經讓她痛徹心扉,而現在尚漓的「生」,則是象徵永遠的分離。

  她就這麼一位摯友,心中當然有諸多不捨,然而,這對尚漓來說是一件喜事,她不能不笑著祝福,一切的悲傷情緒,她只能不斷壓抑。

  在她嚎啕大哭時,對方只是一次又一次輕撫她的頭髮。

  自從她決定不再哭泣後,難過時,她總是硬撐著情緒,硬將眼淚往肚裡吞,絕對不讓別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面。唯一能讓她毫不在意顯露性情的人,只有面前這位不會說話、始終保護著她的影子大叔。

  「好了,悲傷時間結束。」待眼淚止住,她輕手推開他,笑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。

  「大叔,星期日我們要在家裡辦阿漓的歡送會,命子說她要開店做生意,沒辦法參加,你呢?你可以來嗎?」

  沒有搖頭或點頭,影子只是靜靜定住,似乎是在猶豫。

  「拜託啦,他很期待你可以過來,阿漓想在走之前見你一面。」季薰晃著他的手央求。

  「我們打算在家裡聊天、玩撲克牌、麻將、玩電動,還要吃一大堆東西,我打算親自下廚喔!不是我自誇,我煮的東西非~~常好吃!店裡有好多客人都指名說要吃我煮的餐點呢!機會只有這次,錯過了就不再有喔!」

  她試圖用自豪的手藝與食物引誘,只不過影子到最後還是搖頭。

  「不行!不准搖頭!」她伸手將他的頭定住。「你一定要來!我難得在家下廚耶!你竟然都不捧場,再怎麼說我們也認識好多年了,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?」

  「?」抓了抓頭,影子似乎對「沒良心」這句批評感到困惑。

  「不是嗎?投胎是大事耶!鬼的一生中也就投胎這麼一次啊!當然啦,要是他又死掉變成鬼,那就會有第二次……不過!就算是第二次,那也是另一個阿漓,不是現在這一個阿漓啊!投胎時記憶會被洗掉,到時候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們。」

  她激動的道,語氣中帶著強勢的要求。

  「所以,就算再忙你也要來送他一程,大家都是好朋友,不可以這麼沒義氣!」

  微側著頭,黑影將手覆在她的手上,與她面對面互望。

  儘管對方沒有五官面貌,季薰卻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緒,苦惱、無可奈何卻又拿她沒輒。

  「你答應了對吧?」她小心翼翼的問:「不說話就表示你答應了喔!」

  事實上,他本來就不會說話,這根本惡質的逼迫……

  「……」無語的點頭,臉上彷彿有一種近乎寵溺的淡笑。

  「太好了!」季薰開心的撲向他。

  一個重心不穩,兩人就這麼摔下床,要不是有影子當她的護墊,她恐怕就正面撞上地板了。

  影子警告的往她額頭敲了一記,提醒她的行為失當。

  「嘿嘿,我只是太高興了嘛!」她吐舌笑笑,「反正有你在啊,你一定不會讓我受傷,對吧?」

  就是仗著對方對自己的呵護倍至,她才會這麼無所顧忌啊。

  「大叔,我跟你說,最近出現很奇怪的妖怪,死神說那種怪物叫做異種。」坐在對方身旁,季薰開始說出最新消息:「現在死神殿跟佐˙司魂院都在抓這種怪物。今天阿漓『撿』回來一個受傷的死神,他的同伴被異種殺了。」

  在她說話時,影子拾起一旁的乾毛巾,為她擦拭著濕髮。

  「今天我見到佐˙司魂院的負責人,他很年輕耶!我還以為負責人都是一些老人呢!他說,要是我幫他抓到怪物,或者拿到怪物的殘片讓他們分析,他就會給我酬勞……」

  「大叔,你知道要去哪邊找怪物嗎?還是說,要怎麼對付這種怪物?」她想要多得到一些線索。

  影子緩緩搖頭,表示不知情。

  「咦?你沒有遇到嗎?聽說異種喜歡找力量強大的人攻擊,我還以為你已經跟牠們打過了呢!」

  話說到一半,季薰突然發覺有一種奇怪的氣息接近。

  「好像有東西在外面。」

  她打算起身,但影子卻擋在她身前。

  「大叔?」

  才想發問,影子的手在她面前揮落,突兀的暈眩感隨之襲來。

  「奇怪,怎麼突然覺得……」

  話還沒說完,眼睛一閉,她整個人陷入昏睡。

  影子輕手將季薰抱到床上、為她蓋好薄被。

  確定房內的結界已經張啟,影子穿牆而出,在半空急速奔馳,直到它抵達某處空地。

  才剛停腳,幾道身影立刻尾隨而至。

  雖然長的人模人樣,但臉孔跟肢體異常扭曲,身上突出大大小小的腫瘤,每張腫瘤上面皆有一張臉,有的像人面、有的像動物、有的則是妖怪,每張臉都有同樣的痛苦神情,朝他齜牙咧嘴的嚎叫。

  凝氣,如同某種符文的咒語字體在影子手上出現,揮舞著,符文字串成繩狀朝異種鞭去,每一下都讓異種身上出現火紅色烙印,淡灰色的煙霧自傷處冒出,異種們發出尖銳的吠叫,而後互相融合,結成一個更大、形狀更加詭異的軀體。

  確定牠們結束融合後,影子將符文繩甩出,一圈又一圈的纏繞住怪物,將之束縛。

  大型異種奮力掙扎、試圖脫身,黑影收緊符文繩,讓繩子綁的更緊,在異種身上束出凹痕。

  揪著怪物,黑影潛入地底消失,現場完全不見任何殘留的痕跡。

  次日,季薰起床時,房內已經沒有影子大叔的行蹤。

  奇怪,大叔為什麼要讓我睡著?難道是想要保護我?還是說,昨天那些是針對大叔來的,他不想讓我捲入麻煩,所以才……

  胡亂猜想了一會,最後還是得不到較適合的答案,她索性甩甩頭,不再多做揣測。

  梳洗過後,她在客廳桌上見到尚漓留下的字條。

  薰,我跟約翰去遊樂場玩,晚上才會回來。

  還有,我從妳的皮包拿了五千元,先跟妳借一下,下輩子還妳喔!

  「下輩子還我?有人欠錢欠這麼久嗎?!」她將留言紙撕碎,氣的咬牙切齒。

  「死尚漓、臭阿漓,等你回來,我一定把你關到瓶子裡,把你丟到海裡!」

  帶著沖天怒火,她心情鬱悶的往居酒屋走去。

  「怎麼啦?妳的臉色好難看,該不會是月經來了吧。」命子倚在吧檯邊,神情悠哉的望著她。

  「阿漓把我的生活費拿走了!還說什麼下輩子還我?還個屁!誰知道他投胎之後長什麼鳥樣!」怒氣攻心,她口無遮攔的大罵:「我看我乾脆去跟閻王殿告狀,說他偷我的錢,要他們先抓他去地獄受刑,把他屁股打開花之後再讓他投胎!」

  「哎呀呀,不過是五千元,用不著氣成這樣嘛~~」命子笑道。

  「什麼叫做『不過五千元』?五千元可以吃好多東西、買好多衣服了……等等,妳怎麼知道他拿了五千元?」季薰質疑的反問。

  踏入店裡後,她可從沒說過她被借走了多少錢。

  「這當然是我卜算的囉~~」她打哈哈的笑著。

  「騙人。」

  跟命子相處了這麼久,她怎麼可能不清楚她的脾氣?雖然具有卜算的本事,但,除非必要,否則命子不會動用這份能力,更別提用來占卜她被借錢的小事。

  「是妳叫他拿的?」

  「哎呀,錢財乃是身外之物,再賺就有了嘛~~」她揮揮手,不承認也沒否認。

  「大姐,那裡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耶!妳叫他把我的錢全拿走,我身上只剩下一千元,妳要我接下來怎麼過?」

  「去跟妳的『金主』借啊。」她笑嘻嘻的道:「那隻狐貍賺那麼多,又不懂該怎麼花錢,身上帶一堆錢應該很頭痛吧。」

  「哪個人會因為錢賺太多而頭痛?」她無力的垂下肩膀。「命子,我可不……」

  「不行。」不等她說完,命子直接回絕。「本店的經營原則,不預支薪水、不借錢給員工。好了,該工作了,快點去廚房幫忙。」她將她推向廚房。

  嘗試跟幾位同事借錢,只不過大家一聽到「借錢」兩個字,所有人紛紛迴避。

  「季薰,談錢傷感情啊。」朽六搭著她的肩膀,語重心長的道:「為了我們長久的友誼,剛剛的話我就當作沒聽到吧。撐下去,好嗎?」

  「……不好。」她垮著臉,心情鬱悶到極點。

  儘管不願意,依照目前的狀況看來,她也只能去向東伶借款了。

  「季薰,不好了。」茵茵快步跑向她,「九號包廂的客人吃完東西不付帳,還在包廂裡大呼小叫。」

  「在這裡鬧場?他們找死啊!」她氣憤的衝上樓。

  九號包廂的門被打開,杯盤不斷從裡頭被摔出,幾名服務生站在包廂外試圖制止,卻只是引來對方一陣粗俗的漫罵。

  「我靠!這種難吃的東西也敢跟我們收錢?我們沒跟你要錢就很好了!」

  「剛才喝了那碗湯,現在老子的肚子覺得不舒服,你們說,現在該怎麼辦?」

  「叫你們老闆上來!我要看看你們老闆要怎麼解決!」

  「老大,我聽說這裡的老闆是個女人,長得還挺美。」

  「喔?是美人啊?」聽部下這麼一說,那名老大笑了。

  「去去去!還不快點叫你們老闆上來!就說我要見她,快點!」

  「你們到底在做什麼?」季薰快步走向他們。

  「做什麼?當然是在翻桌抗議啊!」對方回道。

  「要是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煩,最好快點叫你們老闆上來解決!」

  沒有理會鬧事的他們,季薰手扠腰,對著杵在走道的服務生開罵。

  「搞什麼鬼?不是說過有人鬧事就直接開扁嗎?你們對他們這麼客氣做什麼?」

  「呃,總是要先禮貌的應對一下。」服務生尷尬的笑。

  「都已經被這種小妖騎到頭上了,還客氣個屁啊?」她指著包廂內的幾人,「好歹你們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妖,像這種耍白目、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,一口吃了不就好了嗎?」

  「什麼?妳這個傢伙,不給妳一點顏色瞧瞧,妳……」

  「閉嘴!」她惡狠狠的瞪去,「現在還輪不到你們說話。」

  「呃……是。」接觸到她凶暴的目光,幾隻妖怪的氣勢頓減。

  「季薰,妳不要強妖所難啦。」服務生苦著臉道。

  「我們已經吃習慣大廚煮的料理了,再回頭吃他們這種『爛東西』,肚子會沒辦法接受。」

  「對啊,感覺好噁心,我會反胃。」

  「既然我們要學習當一名人類,就也該學著『忍耐』,那不是你們一直引以為傲的美德嗎?」

  「那種美德早八百年前就沒了好嗎?」她不以為然的回道:「你們沒看新聞嗎?電視上每天都在播府官員吵架又打架的事情。」難道那種行為叫做忍讓嗎?

  「咦?那是真的嗎?我以為他們是在演戲。」

  「我也是耶,還以為他們是體恤民情,知道現在大家生活困難,所以才特地上演那種娛樂戲碼。」

  「……突然覺得你們真是好傻、好天真啊。」季薰真是深感無力。

第三章 混亂的居酒屋(下)

  「說完了沒有!」一直被忽視,鬧事的妖怪爆發了火氣。

  「老子不發威你們當我們是病貓?要你們叫老闆來,還在那邊給我聊天?」

  「老大!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!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!」

  「好!」

  幾個人逐一現出原形,變回凶狠的妖怪原貌,獠牙、利爪、血盆大口以及銅鈴似的大眼。

  「這是哪種妖怪?好像還蠻少見的。」季薰好奇的打量。

  「應該是山裡的怪物,都是一群不入流的粗俗傢伙。」

  「嘖!最討厭山妖山怪了,老是喜歡打打殺殺,根本不能溝通。」

  「你、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之前住在山裡?」對方瞠目結舌的問。

  「簡單。在都市長大的妖怪,會因為接觸的人類文化多,氣息比較貼近人類。」

  「你們下山之後就沒洗過澡對吧?土味好重。」

  「你、你胡說什麼!我們可是很愛乾淨的妖怪!」

  「對啊!哪像你們都市妖,滿身的銅臭味!臭死了!」

  「啥?嫌我們臭?說你們是山包子你們還不服氣,在人間要生存,錢就是最重要的東西,沒錢你們根本不用活!」

  「吶,瞧不起錢是吧?敢情你們都不缺花用?那好,請幾位客人快點結帳!」

  「呃……」幾隻妖怪頓時語塞。

  「少、少囉唆!我們現在就是因為吃了你們的東西,肚子不舒服。」

  「沒、沒錯!叫你們老闆來!我要問問她怎麼賠償我們!」

  鬧事的妖怪硬將話題給拉回。

  「去!人類的文化還沒懂一點皮毛,你們倒是先學會了敲詐啊?」

  「吃壞了肚子是吧?」季薰手上亮出長刀,笑的燦爛,「放心,我們這裡除了提供餐點之外,也提供『身體檢查』,我先剖開你們的肚子,看看你們到底吃了哪些東西,然後再來『對症下藥』。」

  「這個主意好,我們也來幫忙吧!」

  服務生一窩蜂衝上前,七手八腳的將幾隻妖怪架住。

  「你、你們想做什麼?」幾隻妖怪嚇得臉色發白。

  「敢、敢這樣對待我們,小心我咬你們喔!」

  「咬啊。」季薰可不吃這一套,「要是你敢咬,我就敢將你的腦袋割掉!」

  「救、救命啊!有人要殺妖怪啊!」

  「快來人啊!快點叫警察大人來!救妖啊!」

  「人間的警察忙的很,哪有時間理你們這幾隻妖怪?」

  「好了,不要捉弄他們了。」命子斜倚在旁,手上拿著一支長煙管。

  「欸,命子,妳太快出場了啦!我們都還沒玩到呢。」

  「至少也等我們將他們的肚子剖開再喊停。」

  「剖開肚子?」她淡淡的挑眉,「到時候他們掉了一地的腸子、內臟,誰要負責清?」

  「今天輪到誰清掃二樓?」服務生互望著。

  「季薰。」

  「是我?那我不玩了。」收起刀,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。

  「好了,放開他們。」命子再度說道。

  雖然不情願,但服務生們還是一個接一個鬆手。

  「謝、謝謝女神救命之恩。」

  「您的大恩大德,我們日後必當報答。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命子抽了一口煙,「今天就算我為你們接風洗塵,離開這裡後找個正當的工作來做,不要再用這種拐騙的伎倆混飯吃。」

  「我、我們也是百般的不願啊~~」幾隻妖怪就這麼哭了起來。

  「來到都市之後,我們馬上就開始找工作、打算好好謀生,可是那些人都問一些奇怪的問題,像是什麼『學歷』、『工作經驗』、『年資』,這、這我們哪懂這些東西啊。」

  「老闆娘,既然您是菩薩心腸,您就行行好,幫幫我們吧。」

  「我們很勤快的!如果妳願意讓我們在這裡工作,不管什麼我們都做。」

  「我這邊人手夠了。」她丟給他們一張名片,「那裡是職業介紹所,你們去找他們幫忙吧。」

  「謝謝、謝謝,我們這就過去。」

  「老闆娘,妳是我們的大恩人,今天吃的東西就讓我們賒著吧,等我們找到工作、賺了錢,一定會來還錢。」

  「隨你們。」

  幾隻妖怪又連連道謝幾次後,才興高采烈的離開。

  「季薰,朽六說二十一號包廂有點狀況,妳去瞧瞧吧。」臨離去前,命子派了一個工作給她。

  當季薰來到包廂門口時,隱約地,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。

  奇怪,結界壞了嗎?她困惑的想著。

  二樓是專門招待特殊客人的地方,因為這些客人來自不同地方、不同種族,為了避免有不必要的紛爭出現,所有包廂全設有結界,用來隔絕房內房外的一切,包括聲音、靈力、氣味等等,甚少發生站在走道還能聞到氣味的情況。

  輕手敲了敲包廂門,她推門進入。

  「抱歉,打擾一下……」

  才踏入結界裡,一陣濃郁的酒氣就這麼直撲而來,嗆的季薰立刻退到門外,除了頭暈發麻之外,喉嚨更是有喝下烈酒的灼熱感。

  「天啊,這麼重的酒氣是怎樣啊?」她狼狽的咳了幾聲,差點因酒氣窒息。

  如果現在有人在包廂裡點火,光憑這些酒氣應該就能引發爆炸。

  她終於理解為什麼酒氣會外洩,不是結界故障,而是這些氣味根本已經超過結界的控制範圍!

  包廂裡,大大的酒甕堆成一座小山,少說也有二、三十甕,看似需要幾十人才能喝掉的烈酒,其實是被三個人給喝光。

  「大聖爺、鍾馗老大、濟公師父,你們在做什麼啊?」她無法置信的大叫。
然而,屋內的三位神人,一人捧著一甕酒,大肆的狂灌狂飲,沒有人理會她。

  「救、救命……」

  季薰的腳突然被一隻手抓住,低頭一看,一名臉色發白、嘴唇泛紫的服務生趴在地上,手腳發顫的從結界裡爬出,一呼吸到外頭的「新鮮空氣」,他隨即像魚一樣,嘴巴一張一合的劇烈喘氣。

  「你還好吧?」

  季薰迅速將他拉出包廂,順利脫困後,他身上的酒味讓季薰直皺眉。

  「阿當,你也喝酒了嗎?」

  「才、才沒有,我怎麼可能喝酒。」他虛弱的搖手反駁:「我、我是來送餐點的,可是才一走進去,我就被酒氣薰昏了……吶,妳看,其他人也跟我一樣,全倒了。」

  回頭望向裡頭,幾名服務生個個臉發紅、手腳發顫的趴地不起,從他們倒向外頭的姿勢看來,應該是在向外逃出時晚了一步,成了酒氣下的犧牲品。

  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這幾個大酒仙怎麼會喝成這樣?」季薰皺眉問著。

  「不知道。」阿當同感不解,「剛開始他們只是像平常一樣叫酒還有下酒菜,後來又說酒不夠烈,他們要喝烈酒,要我們拿很多上來,後來就變成這樣了。」

  「先救人吧。」季薰站起身,準備進入包廂內。

  「等等,妳千萬不能這樣進去。」阿當抓住她,滿臉驚恐的道:「那裡面真的很恐怖,就算閉氣不呼吸,還是會覺得那些酒氣從毛細孔裡鑽入。」

  「知道了。」季薰為自己跟阿當加上了解酒咒。

  「走吧。」將他拉起身,兩人再度進入包廂。

  儘管已經有解酒咒護身,裡面的酒味還是讓他們感到吃不消,兩人憋著氣,快速將倒地的眾人拉出,其中一人還是地方上的守護神「福德正神」。(別名「土地公」)

  「土地公,醒醒。」季薰輕拍著他的臉。

  「唔?」滿臉通紅的土地公,經過季薰幫他解酒後,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。

  「你沒事吧?」

  「茶,我要茶……」他聲音乾渴的喊。

  「我去拿。」

  很快的,服務生端了熱茶過來,讓他喝下解渴。

  「呼~~我還以為我會就這麼倒了。」連貫幾杯解渴後,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。

  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季薰追問著,「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喝酒?」

  在她的印象中,這名土地公平日喜歡泡茶、吃花生,很少碰酒,而且酒量也不怎麼好。

  「這……這真是說來話長。」土地公無奈的搖頭,「今日濟公活佛突然前來找小神,說他悶得慌,要小神陪他到這邊喝酒解悶,後來大聖爺跟鍾馗也來了,妳也知道,他們幾個都是個性豪爽、行事直快之人,幾杯酒下肚,談起了各自的酒量,自然興起比較之意,他們要小神當裁判,看看是誰的酒量好,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。」

  說完了一長串話,土地公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
  「真是的,他們要喝出勝負應該到酒廠、酒倉去吧!」季薰不滿的叨唸,「這家店就算藏酒再多,也不可能讓他們喝到滿意啊。算了,不管他們,反正有結界在,隨他們去。」

  「季、季薰,妳不可以不管啊。」阿當臉色發白的道:「妳看,結界好像快炸掉了。」

  包覆住門口的結界,如同被吹脹的薄膜往外突出,似乎隨時都會炸裂。

  「真誇張,只有酒氣怎麼會讓……」

  季薰緩步走向門口,發現裡頭的三位酒仙剛結束一回合,正在裡頭又叫又唱又跳的玩樂,還不斷施放出強大的磁場氣壓,被這三位的神力一壓迫,結界就逐漸擴張變形了。

  「季、季薰,要是結界爆炸了,那就完蛋了!妳快想想辦法。」

  「要我想辦法?我怎麼……」

  「樓下缺人手,我先去忙了。」

  「我也是,這邊就交給妳了。」

  給她一個「鼓勵」的眼神後,幾名服務生紛紛逃離現場。

  「那個……小神也差不多該休息了。」土地公杵著拐杖起身,也打算跟著開溜。

  「等等,你也要幫忙啊。」

  季薰才想拉住他,對方卻搶先一步消失了。

  「搞什麼,竟然全都丟給我!」她不滿的跺腳。「我又不是萬能的天神!」

  無可奈何,她只好再度進入那間可怕的包廂,儘管施加了解酒咒,但,當她接近那幾位酒氣沖天的神人時,解酒咒真的沒什麼效用,完全壓制不了酒氣。

  「幾位,可以請你們控制一下力量嗎?」捏著鼻子,季薰呼吸困難的道:「結界快要被弄壞了。」

  只不過,裡頭已經喝的醉醺醺的三位神人,依然故我的鬧著,完全沒有理她。

  「大聖爺,請你不要在桌上跳。鍾馗大師,請不要在屋內舞劍。濟公師父要睡覺回家去睡……」

  「嗝!是妳啊!來來來,陪老孫我喝一杯。」大聖爺朝她招手。

  「不用了,我光是用聞的就快被薰昏了。」她移到窗戶邊,將關閉的窗戶打開,讓酒氣散出。

  「妳還真差勁,不過是酒氣也能醉。」大聖爺取笑道。

  「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,你們也該休息了。」她試圖勸他們離開。

  「還早、還早!現在不過酉時。」濟公搖著蒲扇笑道。

  「不是喔,現在已經九點多了,是亥時。」

  「已經亥時了?」鍾馗瞪著眼,搖搖晃晃的反覆踱步,「不好,該回去了。幾位,我們下次再聚。」

  「你還能走嗎?」季薰有點擔心的看著他,「要不要我叫你的手下來接你?」

  「沒問題,我沒醉。」

  他晃向窗邊,縱身一跳,人就這麼消失了。

  「樓下的,有接住嗎?」季薰探頭問著下方。

  「有!」

  已經等在一樓的鬼差,分頭抓著逃生專用的大墊子,順利接住摔落的鍾馗。

  「欸,你們來個人去櫃檯結帳。」她再度喊道。

  「這……」幾名鬼差為難的楞了一下。

  「這等大事要等大人酒醒了才能處理,先記著吧!」

  鬼差七手八腳的將鍾馗扶到轎子裡,扛著轎子快步離去。

  「喂,你們──」才要喊住他們,轎子跟鬼差已經消失了。

  不過就是付餐錢,算什麼大事啊?

  「嘖!真是沒趣。」濟公再度伸手拿酒,「要喝酒就該喝它個三天三夜,這麼早離開作什麼?」

  「濟公師父。」季薰伸手壓住酒罈,語帶恐嚇的道:「要是你還不停下,我就解了你身上的酒。」

  「欸,別!」他連忙退了開來,「我肚裡的酒蟲好不容易覺得舒坦一點,要是給妳解了酒,那我今天不白喝了?」

  「既然覺得舒坦了,就請你回家睡覺吧。」她推著他。

  「別推、別推,哪有人這樣趕客人離開的?」

  「對喔,還沒結帳之前,不能讓你離開。」她朝他伸手討錢。「請付帳吧。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他用蒲扇的扇柄抓抓頭,撓撓癢,「這個月的月俸已經被我喝光了,賒著,先讓我賒一下。」

  「師父,現在才月中,你就已經把錢花光了?」

  「出家人,名利如浮雲,什麼錢啊、財啊都是身外物、身外物。這兩罈酒我帶走了,記得啊,讓我先賒一下。」抱起兩罈酒,濟公活佛一溜煙的跳出窗外,乘著大葫蘆飛走。

  「酒也是身外物啊,已經喝飽了就不用外帶了吧?」季薰沒好氣的咕嚷著。

  「嗝!人呢?怎麼都跑光了?沒意思。」大聖爺側躺在桌上,「再給老孫我拿酒來!順便再來兩籃香蕉!」

  「大聖爺,你的酒伴都跑了,你也休息吧。」季薰雙手合十的央求,「求求你,不要再喝了。」

  「嘖!我可是堂堂齊天大聖孫悟空,妳敢不讓老孫喝酒?」從桌子上躍起身,他雙手插腰,不滿的質問。

  「我不是不讓你喝,這樣吧!下次你來的時候,我免費招待你兩籃香蕉,如何?」

  「不要!」他賭氣的別過臉去。

  「大聖爺……」

  「不要就是不要!」

  「好吧。」季薰頭疼的揉著額角,「追加到三籃香蕉?」

  「十籃。」

  「太多了吧?」

  「怎麼?老孫我那些猴子猴孫不用吃嗎?」

  意思是說,下次你要帶一堆猴子過來?一想到他們大鬧的情景,季薰開始感到無力。

  「大聖爺,我們……」

  「不要跟老孫我討價還價,做人要爽快一點!老孫我最討厭龜龜拖拖的傢伙。」

  那你怎麼不爽快一點閃人啊?她翻了翻白眼,「五籃,不能再多了,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。」

  「好吧,既然妳這麼有誠意,就五籃,要記住啊!」

  吹了一聲響哨,七彩的觔斗雲隨即現身窗外。

  「欸,大聖爺,你還沒結帳。」季薰追了上去。

  「明明就是三個人喝的,妳怎麼可以光找老孫我收錢?先把帳款記下,下次來的時候再收。」

  丟下這句話,他咻地一聲飛走。

  「……現在都流行吃東西賒帳嗎?」望著窗外,她頭痛欲裂。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3:26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12:04 AM 編輯

第四章 Daystar(上)

  正中午,影子縮到極短、一天之中溫度最高的這個時間,一輛黃色計程車停在商業區的某棟高樓前,車上的乘客匆忙下了車,直往建築物裡頭奔去。

  「小姐,證件。」

  位於入口大廳處的警衛,攔住了要往電梯衝去的季薰。

  停住腳步,她狐疑的望著對方,順手抹去額上的汗水。

  「……你新來的?」

  「啊?」沒料到她會這麼問,那名守衛錯愕的楞住。

  「嘖!」突然,季薰惱怒的皺了下眉頭,「都已經到了還一直催,我的頭要炸掉了啦!可惡!」

  一邊喋喋不休的咒罵,她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去。

  「啊,那、那個,小姐……證件……」

  警衛追了過去,在對方踏入電梯之前,一把揪住她的手臂,攔下。

  「抱歉,沒有登記的訪客不能隨便進出。」

  「我不是訪客。」

  就在兩人距離拉近後,警衛這才發現她有一雙特別的眼睛。純淨、透亮的藍色色澤中,透著金屬的光澤,是十分罕見的瞳色。

  「啊啊,小林,她不用證件,你不要耽誤她的時間。」另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趕來,一把將小林拉退,並為她按開電梯的門。

  「抱歉、抱歉,妳快點上去吧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

  沒有多作寒暄,她快步進入電梯,直衝那個熟悉的樓層。

  「陳大哥,她……」

  「她不用證件,以後你見了她,直接放行。」老陳簡短的答道。

  「她是模特兒公司的人?」看著電梯所在的樓層,小林猜測的問。

  在那個樓層以上的幾層樓,全都隸屬於「Daystar(金星)」模特兒經紀公司名下。

  雖然對這種流行行業不是很熟悉,但他也知道那是一間極有名氣的公司。

  「不是,她不是模特兒。」停頓了一下,老陳臉上出現詭異的笑。「喂,你這個臭小子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?」

  「沒、沒有啦!哪有可能!」小林尷尬的搖著手,「我只是覺得……那個女生的眼睛很特別。」

  「眼睛?」老陳側頭想了一下,「喔!那是假的啦!」

  「啊?假、假的?你是說,那女生的眼睛是義眼?」這讓他驚愕了。

  「不是啦,你想到哪裡去了?」老陳朝他揮揮手,「那個叫做彩色隱形眼鏡啊!聽說戴上去之後眼睛的顏色會改變、眼睛也會變大。上次我問過那些模特兒小姐,她們說現在那個東西很流行,她們公司也有很多人買來戴。」

  「是隱形眼鏡嗎?」小林半信半疑的抓了抓頭,他總覺得那眼底映出的光彩,不像是隱型眼鏡造成……

  「叮!」

  電梯門一開,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海報,擁有各種風格的俊男美女朝著鏡頭,以各種姿勢、表情襯托著商品。

  「季薰,妳終於來了。」

  才剛踏進辦公室,她隨即被一群人包圍住。

  「早上東伶在為新人授課時突然倒下,把我們全部的人都嚇到了。」

  「他大概是工作量太大了,又拍廣告又接秀,上星期才剛回來,馬上又忙著為新人進行培訓……」

  「本來我們想送他去醫院檢查,可是他說什麼都不肯去,還說只要經過妳按摩,身體狀況就會好了。」

  「並不是說我們不信任妳還是怎樣,只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要看醫生嘛~~」

  「對啊、對啊,我們真的很擔心他的狀況,請告訴他不要硬撐,身體要緊……」

  「他的身體狀況是不是不好?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,請告訴我們。」

  「好、好、好,我知道了,我立刻去看他的狀況。」

  朝眾人安撫的笑笑,季薰拼命壓著心底怒火,快步走向辦公室最裡面,一間特意隔開的房間,黑底燙金的名牌上印著──總經理辦公室。

  沒有敲門,她就這麼直接開門衝了進去。

  辦公室裡有兩個人,一位是坐在辦公桌前、埋首在文件堆裡的凱安,另一位則是斜靠在米色沙發上,手上抱著一顆抱枕,臉上掛著悠閒笑容的東伶。

  反手關上門,確定房裡的隔音結界啟動後,季薰壓抑的怒火立刻爆發。

  「夠了,停!我已經來了,你不要再『傳呼』了!我的耳朵快要被你吵聾了!」

  「季薰,聲音小一點,我現在是病人。」玩著手上的抱枕,東伶語氣慵懶的回道。

  「不過是被一個『包袱』壓著,算什麼病啊!」季薰氣的咬牙切齒。

  「就為了這種小事,你竟然要我在這種大熱天趕來這邊?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溫度是幾度啊?」

  「唔?」東伶單手托腮,露出一個極為迷人的微笑,「應該跟妳現在的怒氣差不多吧?我將冷氣調低一點,看看能不能為妳降火。」

  東伶隨手拿起遙控器,將上頭的溫度調低了幾度。

  「你!」她真是為之氣結,「我不是跟你說過,除非是很緊急、很緊急的事情,不然不要用『魔音傳腦』叫我?你這樣算是很緊急嗎?」

  「那個不叫做魔音傳腦,是『千里傳音』,怎麼教了妳這麼久,妳還是沒有記住啊。」東伶一臉無辜的眨眨眼。

  「那還不是一樣?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!」

  「哎呀?好像這樣的溫度還是不行,妳的頭上都快要冒煙了呢。」東伶再度下調溫度。

  「我最後再說一次」她極度認真的再次重申:「不是緊急的事情,請你用手機打電話給我。」

  「……我討厭用手機。」他將頭一撇,「那個電磁波讓我頭痛。」

  「所以你就用傳呼讓我頭暈、將我耳朵吵聾?」季薰咬牙切齒的瞪著他。

  剛才在計程車上,要不是她拼命忍著,恐怕她就在車上吐了!

  「唉~~我真是可憐,覺得不舒服才會向親愛的徒弟求救,結果竟然被徒弟罵?好嘛!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,一切都是師父不對,一切都是徒弟對、徒弟都沒有錯,反正我就是沒有身為師父的尊嚴……」

  東伶將身子一倒,狀似委屈的趴在沙發上,順帶將臉埋入抱枕。

  「是你的錯耶!犯了錯還在跟我耍脾氣?你是小孩子啊!」瞪著眼,她真想衝上去踹他幾腳。

  「妳……怒火沖天了耶。」

  東伶再度拿起冷氣機的遙控器,在他按下按鈕前,遙控器被另一個人抽走了。

  「……七度?」看著上面的數字,凱安無奈的嘆氣。

  難怪他會覺得冷了,將冷氣調到這種溫度,是想要體驗冬天的感覺嗎?

  「季薰,抱歉,讓妳在這種大熱天趕過來。」凱安將溫度調回正常範圍。

  「原本我想等到今天的工作結束後再找妳,不過這次的狀況有點不太一樣。」

  「不一樣?不就是包袱比以前大了一點嗎?」季薰往東伶身上掃了一眼。

  被季薰稱為「包袱」的,其實是一朵龐大而詭異的粉紅色霧氣,這霧氣緊緊的纏在東伶身上,像條大棉被一樣包覆住他。

  雖說那是近似霧狀的氣體,但它卻比霧氣還要濃厚,光是用看的,就讓人覺得十分有壓迫感。

  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解釋,妳自己碰觸看看就知道了。」凱安將一杯水交到她手中。

  循著以前的方式,季薰以劍指在水面上寫了一個「淨」字,而後將水朝東伶一潑。

  「咦?」後面的狀況讓季薰愣住了,「被彈開了?」

  原本應該是遇到淨水就消失的霧氣,現在竟然轉而將淨水彈開,這讓她感到不可思議。

  「現在妳知道我為什麼找妳找的這麼急了吧。」東伶挑眉望向她,「這團東西就像山一樣的壓著我,我完全動不了。」

  聽到這樣的說詞,季薰笑了。

  「與其說是山,不如說是『甜蜜的負荷』吧。」她挖苦的揶揄。

  「接下來就拜託妳了。」凱安走回辦公桌前,繼續埋首文件堆中,嘴裡不忘叮嚀了句:「下午他還要為新人上課,要是不快點恢復,那些課程就麻煩了。」

  「放心,我會解決它。」

  嘗試性的伸出手,她朝那團霧氣戳了幾下。「軟軟的、跟果凍一樣,而且還很黏……」

  除此之外,觸手的感覺還帶有一股「痛麻感」,如同被細微電流竄過指尖一般。

  「嘖嘖!真是恐怖而且深重的感情啊。」她似笑非笑的糗著他。

  「甜蜜的負荷,妳不也是這麼說嗎?」東伶只能攤手苦笑。

  捏起其中一個部位,季薰嘗試將那東西摘除,可那物體卻十分難纏,完全不肯脫離。

  「有點麻煩啊……」她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身為我的弟子,這種話似乎不該說出口。」東伶打趣的說道。

  「身為一位師父,似乎不應該給弟子添麻煩?」季薰揚眉反駁。

  「這是天生的魅力,是天性,我也不願啊。」他為自己脫罪。

  「是啊。」季薰認同的點頭,順帶諷刺道:「畢竟是魅力非凡的狐仙,隨便使個媚術,就勾了一堆情愛欲望上身。」

  「我已經盡量低調了。」東伶為自己喊冤:「妳去看看有哪一個模特兒像我這樣,不參加多餘的聚餐活動,推掉服裝秀、平面廣告以外的所有邀約,就連住家外頭我都設置了結界,為的就是要讓那些記者、Fans沒辦法找上門……」

  說真的,像他這種隨便捎個眼神就能媚惑眾人的狐仙,要將這世間搞個天翻地覆也不是難事,但,他卻是反其道而行,行事低調、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過著極為樸素簡單的生活,難道這樣還不夠嗎?

  「誰叫你當初不聽命子的建議呢?」季薰說著風涼話。

  一提起這件事情,東伶隨即不悅的垮下臉。

  「那是什麼爛建議!我可是修練有為狐仙,她竟然要我去當牛郎?她將我當成什麼?我可不是那種意志淺薄,只想要吸取人氣修練的狐狸精!」

  「當牛郎有什麼不好?」季薰不以為然的反問:「只要不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情,單單蠱惑人心、吸取精氣為什麼不可以?反正現代人都很缺乏性愛的滋潤,你這麼做也算是功德一件。」

  季薰將話說的雲淡風輕,而東伶卻是聽的眉頭深鎖。

  「……好歹妳是個女生,說話難道不能收斂一下嗎?」

  「哼。」季薰淡淡掃了他一眼,「你不是常跟命子抱怨說,我只有這身外皮像女人?」

  聽到這麼刁鑽的回嘴,東伶只能不斷搖頭苦笑。

  「每次見妳,妳都是這麼牙尖嘴利。」

  「要是不喜歡,就請偉大的狐仙大人自己除去身上的愛慕包袱,不要每次都要找我來,你明明可以自行解決,不是嗎?」

  沒有反駁,東伶只是默認的笑笑。

  好歹他也修練了近兩千年之久,加諸在他身上的一點小東西,他當然能輕易解決,只是……

  「工作一忙就是幾個月,再不找人聊天解悶,我會得憂鬱症。」他的語氣中透著苦悶。

  表面上看來,他們這些修行有成的仙靈,似乎只要隨手施個法,就能夠在人界中如魚得水的享樂。

  然而,事實卻不是如此,生活在非我族類的世界中,無法跟人把酒暢談、有心事也無法全盤托出,那種拘束的確是十分難受。

  東伶的悶,季薰當然明白,不過,心裡理解是一回事,嘴上說出的可就是另一番話了。

  「要聊天可以找凱安啊,雖然他只有部分血源,不過也算是半個同類,聊起來應該會很愉快。」

  一邊回應,季薰一邊揉捏東伶身上的霧氣,用盡各種法子,試圖將它拔開。

  「他?」東伶微微提高音量,「找他聊天我只會過勞死!」

  他也不是沒嘗試過,只是每次他才跟他抱怨幾句,他這位「半同類」就回他一句:「你現在應該是太無聊所以才會鬱悶,我再多幫你安排一些工作好了。」

  天啊,他現在的工作量難道還不夠多嗎?除了每季固定的國外拍攝行程,還有國內大大小小的平面邀約,好不容易這星期稍有空閒,這位「老闆」竟然叫他去當導師,要他幫忙訓練模特兒新人,根本是一刻都不得閒!

第四章 Daystar(下)

  「誰叫你是現在最受歡迎的模特兒,有錢賺當然要盡量賺。唔……這個東西還真難搞,拔不掉。」

  儘管已經對那團粉紅色「黏膠」使勁的又捏又拉,忙出一頭汗,卻依舊沒法將它拉離東伶身旁。

  「看來它是跟妳槓上了。」東伶輕笑道。

  「它應該是跟『你』槓上吧?」季薰沒好氣的糾正。「這東西是黏在你身上,不是我。」

  東伶不置可否的聳聳肩,神情依舊輕鬆自若,不顯焦急。「所以說,為了拯救可憐的我,請妳多多費心啦。」

  「你哪裡算可憐啊?」她咕嚷著。

  雙手緊掐住那團霧氣,她用力的往後一扯,硬生生將那東西扯離東伶身上。

  當霧氣有一半以上的體積脫離東伶時,它竟然像是活起來一樣的扭動,無數隻細長的觸手伸出,似乎是想重新爬回東伶身上,當然,季薰不可能給它這個機會。

  「散!」沉喝一聲,右手掌心往霧氣重重一拍,掌心放出數道金色光芒,粉紅色霧氣便就此消失在光芒中。

  「真是詭異的東西。」順利解決後,季薰順勢往東伶身旁一坐。

  「辛苦了。」東伶朝她笑笑,順手將一本目錄遞上前。「這是最新一季的東西,有幾件服裝我覺得很適合妳。」

  季薰瞧了眼目錄的封面,封面照片展示著高價的名牌品。

  「我對這種東西沒興趣,直接折現給我吧。」沒有出手翻閱,她懶洋洋的道。

  「缺錢?」東伶不滿的皺眉,「季薰,我不是跟妳說過,花費要量入為出……」

  「不是我的錯!」她急忙澄清,「阿漓他把我的生活費全拿走,我身上只剩下一千元,這幾天也已經花的差不多,啊啊,我現在快窮死了,好想回去咖啡館兼差打工……」

  「妳辭了咖啡館的工作?」

  「上個月辭掉的,那裡的土地公實習生太熱心了。」她煩躁的抓抓頭髮,「遇上求助的孤魂野鬼都想要幫忙,自己忙不過來就拉我下水,我快被他煩死了,後來他們一找到廚房助手,我就立刻辭了。」

  當她要離開的時候,那個實習生難過的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淚,旁邊的孤魂更是哭的淒厲無比,簡直可以媲美五子哭墳,為了止住噪音,她索性將甜點師送給她的蛋糕塞入他們嘴裡,讓他們無法再發出聲音。

  「助人為快樂之本,妳應該要繼續留下才對。」東伶笑道。

  「那些又不是人。」她翻翻白眼。

  「怎麼不回來當平面模特兒?」放下手上的工作,凱安向她提出邀約。「只要妳願意跟公司簽約,我可以馬上安排工作給妳。」

  「不要,那個太辛苦了。」她一口回絕。

  還沒接觸這行業時,她以為模特兒這種工作,只需要穿上漂亮衣服、畫上美美的妝,對著鏡頭搔首弄姿就好,沒想到她錯了,大錯特錯!

  高二的暑假,為了多賺些錢、補足下學期的學費,她到凱安的經紀公司兼差當平面模特兒,忘記那時候是幫什麼公司拍照了,只記得造型師為她打點完成後,攝影師就要她對著鏡頭,作出各種不同的表情。

  拍攝時間從早上進行到下午,濃厚的彩妝一補再補,那厚度讓她有一種「臉被保鮮膜封住」的錯覺。

  開拍時,聚光燈的高溫幾乎要將她烤焦,她又渴又餓,可那該死的攝影師還不肯放過她,要不是客戶發覺拍攝時間過長,中途喊停要讓她休息,她恐怕就要暈倒了。

  「他們都稱讚妳很敬業,照片也拍的很棒,客戶還說要是有機會,希望能夠再跟妳合作。」凱安從抽屜中拿出幾張精選的照片。

  照片上的她,有的笑、有的怒、有的冷漠淡然,不管是哪一種模樣,總讓人覺得有一種特殊魅力。

  「那位攝影師最近頻頻跟我接觸,詢問妳畢業了沒,對方有些案子想跟妳合作。」

  「叫她找別人吧。」季薰不耐煩的皺眉。「我不想再見到那個人。」

  「因為她不讓妳休息,所以妳討厭她?」凱安笑問。

  「不是,我才不會這麼沒度量。」季薰無奈的翻翻白眼,「只是,那個人給我一種……很不好的感覺。」

  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,初接觸時,她就察覺到對方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氛圍,但,那並不是邪氣、也不是什麼妖魔,她無法解釋。

  「我也有這種感覺。」東伶接口說道:「上星期跟那人合作時,我也覺得很不舒服。」

  「真可惜,那位攝影師是國際知名的大師,很多明星都眼巴巴的捧著錢,想求她幫他們拍照,妳不再多考慮一下嗎?」

  「好了,中午了,該吃飯了。」東伶直接結束話題,「你們想吃什麼?」

  「我想吃麥當勞!我要三號餐跟六號餐!」不用看餐點單,季薰直接背出了自己要的餐點。

  「不行,那種速食不營養。」東伶搖頭拒絕。

  「不然我再加點一個沙拉嘛!」她嘟嘴,「有吃青菜就可以了吧。」

  「不可以,那樣的營養不夠。」他還是不答應,「廣告不是常在說,要『天天五蔬果、均衡飲食』嗎?妳根本吃的不均衡。」

  「那我再加一罐很有多蔬果的果菜汁,不就得了?」她沒好氣的回。

  「如果光喝那些飲料就可以補充營養,農夫還種那麼多菜做什麼?」

  看著鬥嘴的兩人,凱安頭疼的揉揉額角,拿起話筒,跟對方吩咐了幾句。

  經過十多分鐘,午餐送達,而那一對師徒還在為了營養爭論。

  「兩位,吃飯了。」他中止了兩人的辯論。

  見到桌上出現方才點的兩樣套餐,季薰開心的歡呼,同時給了凱安一個大擁抱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!」

  「先將蔬果汁喝掉,久了就不新鮮了。」他將現打的養生蔬果汁遞給她。

  季薰有些不樂意的皺眉,她向來不太喜歡食物混在一起的組合,就算再怎麼美味的蔬果,混在一起總會有一種異樣的氣味跟濃稠感。

  而且……「這杯蔬果汁怎麼會是膏狀啊?」

  她試著將杯口傾斜,綠色液體流動的速度就跟優若乳差不多。

  「因為它是『特別調製的濃縮蔬果汁』。」凱安答道。

  這未免也「濃縮」的太厲害了吧?

  「喝一半可以嗎?」她可憐兮兮的央求。

  「除非妳不想吃那些速食餐。」凱安沒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。

  無言的輕嘆一聲,她仰著頭,大口大口的快速解決。

  「噁!」她的表情扭曲。「好像在喝泥漿。」

  「相信我,泥漿絕對比它難喝。」凱安將速食餐附的可樂遞給她,讓她沖淡口中的氣味。

  「你太寵她了。」東伶不滿的抗議。

  「這個叫做『折衷』。」凱安將東伶的餐點遞到他面前。

  雖然對於季薰的飲食習慣頗有微詞,但,東伶也不是什麼挑剔、刁嘴的人,他唯一要求的就是飲食均衡,至於食物料理的好不好吃,那根本就不重要。

  只見他三兩下吃光了飯菜,滿意的抹淨嘴巴,雖然用餐速度宛如狂風掃落葉,但他的吃相卻極為優雅。

  「給妳。」東伶從皮包中拿出一疊千元大鈔。

  將錢接過手,季薰給自己留下幾張,其他退回。

  「太多了,下個月領薪水我再還你。」

  沒有接手,東伶反而將退回的款項再推給她。「今晚不是要舉行尚漓的歡送會嗎?這些錢就當我贊助的菜錢吧。」

  「嘖!我已經不想幫他辦歡送會了!」一提起此事,她就火冒三丈,「他這幾天都跑的不見鬼影,前兩天還說要跟約翰去環島,到現在都還沒回來!要是客人都來了,就他這個主角不在,那還送個屁啊!」

  「約翰?」

  「他是阿漓最近認識的死神啦。」季薰簡短的將經過說了一遍。

  「老實說,我很怕阿漓跟那個死神相處久了,會做出異想天開的事情。」季薰擔憂的道。

  一想起尚漓說要遷靈籍的事,她心底隱隱有著不安。

  「雖然他經常出現令人意外的行為,但是應該不至於拿這種大事玩鬧吧?」東伶不認為尚漓會亂來。

  「難說。」季薰往嘴裡塞了幾根薯條。

  她可是跟他相處最久、最知道他個性的人,她可以肯定尚漓那天的想法絕不是隨口說說。

  「難得妳今天親自下廚,我卻沒辦法參加歡送會。」東伶惋惜的苦笑。「真希望『老闆』能夠取消晚上的行程。」

  聽到這種意有所指的發言,凱安從文件中抬頭。

  「如果不是知道東伶先生是一位『言出必行』、『責任心重』、『決不食言』的人,我會以為你剛才的話是『說真的』。」他淺淺的笑著。

  「……」這樣的回應,讓東伶垮下臉來。

  「今天依舊是凱安獲勝~~」季薰小小聲的道。

  「季薰……」他不滿的掃了她一眼。

  「喔喔!這雞塊真好吃、薯條真是人間美味啊!」她胡亂往嘴裡塞著食物。

  「時間差不多了,東伶先生該去上課了。」凱安提醒著。

  「知道了。」悶著臉,東伶從沙發上起身。

  嘴裡塞滿東西的季薰,沒辦法開口,只好朝他胡亂揮了兩下手,當作道別。

  「當心噎到。」無奈的搖頭,東伶快步走出房間。

  望著東伶離去的身影,季薰將嘴裡的食物嚥下,回頭望向凱安。

  「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?」他會意的笑著。

  「我剛剛說的異種,會挑靈力高的人攻擊,你要注意一點。」

  「嗯,我會注意東伶的安危。」他點頭回道。

  「誰要你管他啊?」她才不信那種東西能傷到東伶!「我說的是你!」

  「我?」凱安錯愕了。

  「好歹你也是半妖,靈力本來就比一般人強,而且你又經常到處跑,開會、看展覽、盯秀什麼的,很容易會被異種發現,要是你發現有異種出現,或者被怪物包圍了,你就立刻丟下我師父逃跑,讓我師父去解決,知道嗎?」

  「妳要我拿東伶當誘餌?」他無法置信的問。她真的是東伶的徒弟嗎?

  「這樣你才能活下來啊。」季薰回的理直氣壯,「雖然你也可以打電話跟我求救,可是等我趕到你們那邊,應該早就來不及了吧?」

  「……妳的建議,我會考慮。」他苦笑著。

  「好啦,我要走了。」用餐結束,她拍拍屁股起身,「不快點去買菜,歡送會的晚餐會來不及準備。」

  「妳不是說不舉行嗎?」凱安促狹的笑。

  「呃,我、我都已經找客人來了啊。」她辯解著,「如果阿漓真的沒有回來,我們就當成是聚餐會,好好吃一頓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他含笑點頭,「祝你們今天愉快。」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3:38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38 PM 編輯

第五章 歡送會 (上)

  「呼~~重死了。」

  經過一番大肆採購,她足足買了一車的食材,拎著兩個大提袋,她朝停在路旁的計程車走去。

  「司機先生,麻煩你到……」鑽入車裡,她一邊安置提袋、一邊報出目的地。

  當車子即將發動時,已經關閉的車門突然被開啟,一名男子突兀的擠入車裡。

  「喂,你……」她往旁挪了娜,詫異的瞪著對方。

  「司機先生,麻煩開車。」他催促道。

  「呃,你們是朋友嗎?」司機遲疑著。

  「是啊。」對方打哈哈的笑著,「小雪,眼睛瞪那麼大作什麼?才幾年不見妳就認不出我了啊?我是魈啊。」

  「誰是──」才要否認,魈卻止住她的口。

  「拜託,幫幫忙,我遇上麻煩了。」他低聲央求道。

  誰管你啊!季薰本想這樣大叫,但她的話卻因另一股氣息打住。

  是異種?為什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她驚訝的一愣。

  「發現了嗎?」魈刻意壓低音量,「那些怪物暫時被我困住,但是撐不了多少時間,在這邊引出狀況不太好。」

  異種是在追他?季薰往窗外望去,在建築物的角落見到幾個陰影,牠們像是被某種東西困住,正在奮力掙扎。

  「小姐,妳怎麼了?」司機擔心的看著後照鏡,「要是他不是妳朋友,我立刻就……」

  「不,他是。」季薰朝司機回了個笑,「太久沒見到他,差點認不出來。」

  「喔,那就好。」計程車司機這才鬆了口氣。

  「司機先生,不好意思,我趕時間,麻煩你快開車。」她催促著。

  「好。」

  說也奇怪,不過是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,這名男子竟然能跟計程車司機混出交情,說話稱兄道弟不說,那名司機甚至還打算將自家女兒介紹給他,期盼能結個親家。

  這個司機未免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?季薰真是大感驚愕。

  「欸,王大哥,不是我要拒絕,只是……」魈故作曖昧的擠眉弄眼,「你看這種狀況也知道,我一下飛機就立刻來找這個『老朋友』……」

  「喔喔!」對方狀似理解的笑著,「哎呀,那還真可惜!難得我跟你這麼投緣,不過這個小姐不錯喔,現在年輕的女生會煮菜的已經不多了,人長的漂亮,又安靜、又賢慧,你果然很會挑。」

  賢慧個屁!老娘我又不是蔬菜水果,什麼叫做他「很會挑」啊!季薰強壓怒氣的暗罵。

  不一會,計程車來到季薰住家附近的巷子,當她想要拿出錢包付車資時,魈卻搶先她付帳,還貼心的幫她提菜。

  直到目送計程車司機離開,季薰才卸下臉上的假笑。

  「請把菜還我。」

  「這麼重的東西,還是讓我提吧。」魈笑嘻嘻的回道:「妳住在哪邊?要走很遠嗎?」

  「不用了,我可以自己提。」她伸手想要將提袋拿回,但卻被魈避開了。

  「請把菜給我。」她怒瞪著對方。

  從兩人相遇後,這是季薰第一次直視對方說話,而這時她也才意外發現,魈的眼睛不是她以為的深咖啡色,而是顯眼的紅色瞳孔。

  「妳幫了我,我只是想幫妳提菜當作回報。」魈說的一臉真摯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是往這邊走嗎?」逕自轉過身,魈邁步往巷子裡頭走去。

  「我不習慣接受陌生人的幫助。」季薰追上他的腳步。「尤其是一個有麻煩的陌生人。」她強調著。

  「我不算是陌生人吧?妳知道我的名字。」他嘻皮笑臉的道:「如果妳想知道更多,我也可以跟妳說我的身高、體重、血型、星座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她想也不想的回絕。

  一旦知道對方的背景,就表示往後很有可能跟對方繼續有牽扯,甚至捲入不必要的麻煩,她可不希望有這種狀況發生。

  「哎呀,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對我不感興趣,真是令人傷心吶。」他故作哀傷的搖頭。

  「我對麻煩的陌生人沒興趣。」季薰不給面子的道。

  「麻煩的陌生人?」他輕聲笑了,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困難,難道妳沒有嗎?」

  「就是因為有,所以才想盡量減少。」她頭疼的嘆氣。

  現在她最大的麻煩就是尚漓,不知道為什麼,她總有一種忐忑不安。儘管不希望預感成真,偏偏她的直覺總是十分準確。

  那個臭小鬼應該不會真的惹出什麼狀況吧?

  「妳真的不想問嗎?」魈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,「不想知道我的職業?不想問為什麼異種要追我?不想……」

  「你知道異種?」季薰訝異的停住腳步。「你到底是誰?」

  從她感受到的「氣場」來說,她可以肯定對方不是死神殿或佐˙司魂院的一員。

  「我是誰?我不是說了嗎?我叫作魈,小姐,別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時,妳多少都要注意一下啊。」他半開玩笑的責備。

  「誰管你叫什麼名字。」她沒好氣的掃他一眼,「為什麼你會知道異種的事情?」

  「那是商業機密。」他敷衍的答。

  「你對異種了解多少?知道牠們都在哪邊出沒嗎?」

  「這也是商業機密。」他故作神秘的笑笑。

  「有人聘僱你抓異種?」

  「商業……

  「夠了!問你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商業機密,那你要我問什麼?」這個人是在耍她嗎?

  「那是因為妳看起來心不在焉,我想吸引妳注意才會這麼說。」他笑笑的說出原因,「跟人對話時,不覺得專注是一種禮貌嗎?」

  「……」她已經完全不想跟這個人對話了。

  「對了,妳家到底在哪裡啊?」停下腳步,他往週遭的建築物張望搜尋,「再過去就到大馬路了,該不會我走反了吧?」

  「……就在這裡。」季薰指向旁邊的房屋。

  「真巧,停下的地方竟然就是妳家,這算不算是一種幸運呢?也許我該去買樂透。」

  「那就預祝你中大獎。」季薰隨口敷衍。

  「小姐,快開門吧,這兩袋菜還挺重的,我手痠了。」魈連聲催促道。

  「把菜給我吧。」

  「不行,做事情要有始有終。」

  「你還要幫我拿進去?」

  「當然。」他堅持著。「還是說,到現在妳還認為我是壞人?我說過了,要是妳不信任我,看妳是要問我的身高、體重、血型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懶得聽他說一堆廢話,季薰直接開門讓他進入。

  待他將菜放到廚房桌上,季薰隨即下了逐客令。

  「沒事的話,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「可以跟妳借一下急救箱嗎?剛才受了點傷。」魈脫下長外套,露出裡頭的襯衫,他的左肩跟左手臂全被鮮血染紅。

  「你、你手受傷了還幫我拿菜?」季薰又驚又氣的大罵:「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常識?這種情況下要先去醫院吧!你是瘋了嗎?還是神經不正常?」

  「除了瘋子跟神經病這兩個選項,有沒有別的可以選擇啊?」魈狀似無奈的苦笑,「像是很有紳士風度,溫柔體貼的大好人?」

  「豬頭!」她現在確定眼前這個人是笨蛋了。

  「在這邊等我,我去拿藥。」她迅速衝到客廳,拿了急救箱過來。

  「還愣著做什麼?脫衣服啊!」她急躁的命令著。

  「要男生脫衣服的時候,聲音應該要再甜美一點,這樣會比較有氣氛。」魈輕薄的笑道。

  「你想要傷勢變得更嚴重嗎?」季薰瞪眼威脅。

  「不要這麼容易就生氣,我只是開玩笑。」他乖乖的解開釦子,將襯衫脫下。

  「還好,只是傷到皮肉,不是筋骨。」查看傷勢後,她開始為他止血、消毒、上藥。

  「妳的手法很熟練。」魈打趣的笑,「該不會是護士吧?」

  「不是。」季薰開始將繃帶纏在他身上,「只是學過基本的東西。」

  從小到大,她不是被妖怪欺負就是捲入莫名的狀況,受傷已經是家常便飯,為了自保,急救的基本功自然要懂一些。

  「好了。」結束包紮,她順手收拾著桌面。「目前只是暫時幫你止血,建議你等一下到醫院縫幾針,順便打一下消炎針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他穿回衣服,同時指了指廚房,「那些菜需要幫妳收到冰箱嗎?天氣這麼熱,肉跟魚最好先冰起來。」

  「不用了,那些都是晚上的歡送會要用……」想起這件事,季薰連忙望向牆上的時鐘。

  「五點了!天啊!怎麼一下子就這麼晚了?完蛋了,來不及了!」

  她火速衝到廚房,手忙腳亂的處理那些食材。

  「晚上這裡要辦宴會嗎?」魈站在廚房門口探頭詢問:「需要我幫忙嗎?我的手藝還算不錯。」

  「不用了,我不是那種會虐待傷患的人。」她快速剁著高麗菜絲,頭也不回的拒絕。

  「我的手又不是廢掉了。」魈還是走進廚房了,「雖然切菜可能不方便,但是翻鍋炒菜、煮湯,這種小事我還能做。」

  「那你幫我佈置吧!」切完了所有的青菜,季薰開始切肉跟調理佐料。

  「好啊,餐巾、餐盤跟餐具在哪邊?」

  「上面的櫃子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拿了東西,魈走出廚房,十多分鐘,他又走回來了。

  「需要幫妳煮湯嗎?」魈找出了鍋子,「你們喜歡喝什麼湯?中式?西式?」

  「你佈置好了?」季薰不信的問。

  「是啊。」

  「騙人。」她衝到客廳查看,卻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。

  天花板上飄著氣球,牆壁黏著彩帶,方形檜木餐桌上鋪著白底紅花的桌巾,餐具整齊的放置,桌子中央擺了一盆精緻漂亮的插花以及一個蛋糕。

  「因為妳說晚上是歡送會,所以我就買了一個蛋糕。」魈尾隨季薰來到客廳,「聚會上還是要有蛋糕比較搭襯。」

  「你、你是怎麼辦到的?」季薰瞠目結舌的問。

  「就走出去,找蛋糕店跟花店……」

  「我不是問你這個!」她中斷了他的話,「我的意思是說,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佈置好了?」

  「那是商業機密。」魈朝她眨眼笑笑,轉身走回廚房。「妳再不快回來煮菜,可能會來不及喔。」他在廚房內喊道。

  聽到這句話,季薰連忙又衝了回去。

  開火,熱鍋、放油,她開始翻炒一道道料理。

  「……該說妳的料理風格很豪邁嗎?」站在旁邊觀看的魈,意有所指的道。

  「啊?一般人不都是這樣煮菜嗎?」她繼續翻動手上的炒鍋,順手還丟了幾樣東西進去。

   妳的作法哪裡像「一般人」啊?魈苦笑著。

  明明使用的是瓦斯爐,可那爐火卻往上衝的老高,差點撞上天花板,火焰還形成了龍形在空中飛舞,相互撞擊出火花。

  「為什麼天花板不會著火?」他真是很困惑。

  依照她這種「煮菜」方式,這間廚房應該會整間燒掉才對。

  「上面加了防火結界。」季薰簡單的回答,同時伸手扭開水龍頭。

  她任憑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流著,徒手在水面寫了幾個字,數個小型的水龍捲隨即從水槽中冒出,如同洗衣機一樣捲洗著蔬菜。

  平常被用來淨化邪氣的五柱水陣,現在被拿來洗蔬菜,該說她很善於利用嗎?魈感嘆的笑著。

  再看看她炒菜的手法,單手甩鍋,每樣菜都被拋的老高,而且她還會非常「隨性」的往裡頭加入東西,調味料、香料、食材……添加的數量跟種類似乎是依照心情判斷。

  因此,她的每一道料理都是色澤鮮艷、味道奇特,讓人分不清是中菜、西餐還是泰菜、法式料理。

  「請問這是什麼?」魈看著其中一盤五顏六色的東西。

  「炒高麗菜。」

  「這個呢?」他指著另一盤。

  「炒豬肉。」

  「那一盤是?」

  「炒蝦子。」

  「……妳現在在煮的是?」

  「你看不出來嗎?」她被問的不耐煩了,「我在煎魚啊!這麼大一隻魚你也認不出來喔?」

  所以她的「菜名」等於「食材名」啊……魈這下理解了。

  「我回來了!」客廳傳來了,尚漓開心的聲音:「不錯喔!佈置的很像一回事嘛!哇!還有蛋糕!帥呆了!薰,妳在廚房嗎?」

  尚漓快步跑到廚房,卻意外見到裡頭站著一名陌生人。

  「呃,你是?」

  「你好,我叫作魈,看來你應該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吧?」

  「沒錯!」尚漓嘿嘿的笑著。

  「臭阿漓!你這幾天跑哪邊去了?」季薰用鍋鏟敲了他一記,「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?找死啊!」

  「欸,小力一點,要是打破就慘了。」他護著頭,防備的退開,「我不是說我跟約翰要去旅行嗎?妳幹麻那麼生氣啊?」

  「你拿走我的生活費還要我不生氣?」舉高鍋鏟,季薰作勢再度打下。

  「哇啊!救命!」尚漓急忙躲到魈的身後,拿他當擋箭牌。

  「是男人就不要給我躲著!」她氣沖沖的吼。

  「我還沒成年!是男孩、不是男人!」尚漓辯解著。

  「你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!」季薰出手想將他揪出,卻被魈抓住手腕。

  「你想幫他?」

  「不是,我只是想要幫妳去炒菜,快焦了。」他暗示著。

  「啊!」她急忙回頭去救菜,嘴裡還不斷叨唸著,「現在先饒過你,等我煮好你就完蛋了!乾脆我等一下就把你打包送到閻王殿,叫他們讓你早早投胎……」

  「雖然妳一直說要我快點走,可是我知道妳還是很關心我,要不然妳也不會買我最愛吃的香草布丁蛋糕……」

  「那不是我買的。」季薰鄭重澄清,「買蛋糕的是你旁邊那個傢伙。」

  「欸?怎麼用『那個傢伙』稱呼我?我叫作魈。」他重覆了一次名字。

  「原來那個蛋糕不是要給我的啊……」尚漓顯得有些沮喪。

  「是要給你的啊。」魈對他笑著。「歡送會上沒有蛋糕不是很奇怪嗎?」

  「沒錯、沒錯!只要是重大的節日,就一定要有蛋糕!」尚漓開心的抱住他,「謝謝!你真是一個大好人!」

  「對了,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水果布丁蛋糕?」他好奇的追問。

  「只是碰巧。」魈聳肩笑笑,「店裡的人推薦我那款蛋糕,說是很受歡迎的口味,所以我就買了。」

  「對對!這個蛋糕真是超好吃的!等一下我會切一塊超大塊的蛋糕給你!」

  「阿漓,約翰呢?」季薰抓起一瓶番茄醬往鍋子裡頭倒了幾下,「晚上的歡送會你應該也有約他吧?」

  「呃……」他尷尬的抓抓頭髮,「我是有邀請他啦,可是約翰說他有事情要忙,不能來。」

  「有事情?」她隨手丟下一把起司粉,「說的也是,陪你玩了那麼多天,工作應該都荒廢了吧。」

  「是、是啊,所以他就沒辦法來了。」

  「好了,把菜端出去吧。」嚐過味道後,季薰又灑了兩匙糖才將鍋裡的東西盛起。

  「這是什麼?」

  看著小鍋子裡那些五花八門的食材,尚漓跟魈兩人都冒出了問號。

  「大鍋炒啊。」她回道:「剛才還有剩下一些菜,就全丟進去炒了。」

  「雖然賣相不好看,不過味道聞起來還不錯。」魈苦笑著。

  「這根本就是大雜燴,不,是比雜燴還要雜燴的東西啊。」尚漓感嘆的搖頭。

  「囉唆!能吃就好了,還嫌東嫌西。」季薰捏著他的臉頰,沒好氣的罵:「非洲有一堆人沒東西吃,你已經很幸福了,不知足的小鬼。」

  「痛痛痛……薰,放手、快放手,會破掉啦!」尚漓拼命保護著他的「外皮」。
 
第五章 歡送會 (下)

  「哈囉~~季薰、尚漓,我們來了。」

  原本空無一人的客廳裡,突然出現許多客人,有老有少、有男有女,

  「真香啊,這場歡送宴的菜色真是豐盛。」身材豐腴的女巫瞇眼笑著,她手持魔杖輕輕一點,騎乘來的掃把自動走到牆邊站定。

  「嘖嘖,這蛋糕做的真是精緻,比我那時代的糕餅要好太多了。」望著拆開包裝的蛋糕,叼著煙斗、手持柺杖、身穿民初服裝的老道士連連讚嘆。

  「就是這個!這家店最有名的水果蛋糕!我以前吃過一次,真的非常好吃!」一隻臉頰圓嘟嘟、身材圓嘟嘟、皮膚綠油油的生物趴在蛋糕旁,雙眼直盯著蛋糕。

  偷偷的,他伸長了觸手,打算先抹一口奶油解饞。

  「史萊姆,主人都還沒切蛋糕,你就想偷吃嗎?」戴著單邊眼鏡、身材瘦扁,身體有一半跟機器結合的生化人制止道。

  「我哪有!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啊!」史萊姆辯解著,眼睛還不斷往蛋糕瞄去。

  「受邀參加宴會就要遵守禮儀,你不要做出失禮的事情。」推了推眼鏡,生化人嚴肅的警告。

  「好了、好了,今天是尚漓的好日子,不要吵架。」女巫開口勸道。

  「姆咿~~這些菜的顏色好可愛,配色一極棒!」頭上晃著長耳朵、身穿蕾絲洋裝的兔少女,開心的嚷道:「香味聞起來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呢,姆咿~~」

  「大家都到齊了嗎?」季薰將最後一盤菜從廚房端出。

  「阿薰小妹,妳怎麼不買幾瓶酒?」理著平頭、嚼著檳榔的狼人問道:「我還以為今天可以爽快的喝一場。」

  「誰說沒有?」季薰指了指廚房,「冰箱裡冰了很多啤酒。」

  「真的嗎?」狼人登時雙眼發亮,「有酒怎麼不快點拿出來?我去拿!」

  「我也要喝酒!」尚漓舉手大喊。

  「未成年的小鬼不准喝!」季薰直接將他的手打下。

  「喂,我只是『看起來』像小孩,其實我們兩個一樣大啊!」他抗議的喊。

  「錯了。」季薰一把壓著他的頭頂,「你不管是外表還是心智都是小鬼。」

  「什麼!可惡的薰!妳才是凶巴巴、沒有女人味的男人婆!」

  「只有我們幾個嗎?」穿著性感紅色緊身衣、身材姣好的蛇女,打斷兩人的對話,「我還以為妳那位帥哥師父也會來呢。」

  「東伶他晚上有工作。」

  「真可惜。」她失望的嘟嘴埋怨。

  「不用難過,雖然沒有狐仙帥哥,可是我們今天有新朋友喔!」尚漓介紹著身旁的魈,「他叫作魈,是今天剛認識的朋友!」

  「呦,也是一位帥哥呢!」蛇女朝他拋去一記媚眼。「嗨~~我叫作蘇魅。」

  「好了,大家快坐下吃東西吧!」尚漓招呼道。

  拉開椅子,眾人一一就座,歡迎會也在此時開始。

  「吃塊雞肉吧,雞腿也不錯。」蛇女往魈的碗裡添菜,親密的獻殷勤。

  「喂,蛇女,妳也稍微收斂一下。」狼人豪氣的往嘴裡灌酒,一口就喝光了一罐啤酒,「看看妳的樣子,好像要把那個小子吃下一樣。」

  「呵呵,如果他願意的話,我很樂意『享用』。」搭上魈的肩膀,蛇女嫵媚的笑著。「帥哥,你覺得如何?」

  「可以受到美女的青睞,我感到很榮幸。」魈輕輕將她的手抓離,「只不過,我並不是一個好入口的食物。」

  「姆咿,硬梆梆的食物不好吃。」兔少女大口大口的吃菜,「啊啊,這些菜甜甜的,有幸福的味道,姆咿~~」

  「薰,妳沒有聯絡上大叔嗎?」尚漓低聲問道。

  「有啊,他有說要來。」季薰不斷往門口張望。

  大門始終保持敞開的模樣,就像是在等待著某人,只不過不管怎麼打量,外頭始終是一片漆黑,只有稀微的路燈照耀。

  「既然已經答應了,大叔不可能食言,應該是有事情擔擱了。」季薰猜測的說道。

  儘管季薰是如此期盼,但,一直到歡送會結束,影子大叔還是沒有出現。

  「有很重要的人要來嗎?」發現兩人心神不寧,魈也跟著往大門望去。

  「沒錯!」尚漓咧嘴笑著,「我們還約了一個很重要的人。」

  「你是說,之前你們提過的影子大叔?」生化人理解的接話。

  「對!就是他!」尚漓滿心期待的說道:「大叔他人很好喔!雖然不會說話,可是他非常保護我們!」

  「尚漓,你什麼時候要去投胎?確定日期了嗎?」女巫好奇的問。

  「啊?」他停下夾菜的動作,「日期?後、後天……不、不對,是四天後。」

  「搞什麼,這麼重要的日子都沒有記住?」狼人喝的滿臉通紅,語氣也開始含糊不清,「尚漓老弟,你這樣不行!身為一個男人,就應該要分清楚重要跟不重要!」

  「是!狼老大的教誨,小的一定會牢牢記住!」他打哈哈的笑。

  「尚漓,你們說的輪迴証長什麼樣子?」生化人好奇的問:「可以展示一下嗎?我對它很好奇。」

  「啊?輪、輪迴証?」尚漓尷尬的猛灌果汁,眼神左右飄移。

  「怎麼了?沒有帶在身上嗎?」生化人不解的問。

  「姆咿!」兔少女突然激動的拍桌子叫道:「該不會尚漓將輪迴証弄丟了?」

  「弄丟了?」季薰緊張的瞪大眼,逼近尚漓質問:「是真的嗎?你真的將證件搞丟了?沒有這麼蠢吧!這種事情你也做的出來?」

  「當、當然沒有啊!」強大的壓迫感讓尚漓不斷往後退縮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季薰這才鬆了口氣。「要是你真的做出這種事情,我一定馬上把你跟剩菜打包,丟到廚餘回收桶。」

  「不要這麼浪費!」一直埋頭苦吃的史萊姆,迅速抬起頭來制止:「這裡的剩菜剩飯我要了!我會負責吃光它們,絕對不要丟啊!」

  「跟這隻果凍一樣。」狼人接下話,「這裡的啤酒我包了!」

  「……我看我們還是拉回話題。」生化人決定忽視兩人,「輪迴証可以借看一下嗎?」

  「輪迴証啊。」尚漓額上躺下冷汗,「我、我、我繳回去了!對對,我將它繳回閻王殿了。」

  「繳回?為什麼?」季薰的臉再度放大在他眼前。「你該不會……」真的做出遷移靈籍的蠢事了?

  「姆咿,尚漓該不會是打算延後投胎吧?」咬著大型棒棒糖,兔少女提出另一種可能。

  「因為想多陪陪季薰,所以放棄即將到手的幸福嗎?」蛇女瞇眼笑道:「這還真是浪漫啊。」

  「不,這種沒有經過審慎思考、判斷的非理性行為,只能用『愚蠢』兩個字形容。」生化人就事論事的道。

  「是這樣嗎?」撲上前,季薰掐著他的頸子搖晃,「你該不會真的這麼做了吧?那戶人家有什麼不好?」

  「不、不,我沒……」尚漓被搖的頭昏眼花,才吃下肚的東西都快被搖噴出來。

  「沒有嗎?所以你會乖乖的去投胎?」停下手,季薰確認的問。

  「妳、妳的臉不要貼那麼近啦!很恐怖耶!」尚漓一把將她推開。

  「如果是這樣,為什麼他會拿不出輪迴証?」生化人追著問題不放。

  「輪迴証那種東西只、只是通知用的啊,報到確認之後,當然就要繳回!」他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季薰這才稍稍安心一些。

  「需要繳回嗎?」魈的語氣透著質疑。

  「咦?不用嗎?」季薰隨即又緊張起來,「該不會這個笨小鬼搞錯流程,不用交出輪迴証,他卻交了?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別、別開玩笑了!」尚漓急忙阻止魈的話,「拜託,我是鬼他是人耶!要投胎的是我,他怎麼可能會比我還要了解狀況?對吧!魈,你不可能比我清楚狀況,我說的沒錯吧!」

  「……說的也是。」魈敷衍的笑笑。

  「等等,那幾秒鐘的停頓是怎麼回事?」季薰感到質疑,「你們兩個有事情隱瞞我?」

  「別將我扯進去。」魈直接撇清關係,「我跟他的交情還沒有好到可以共同犯罪。」

  「共同犯罪?」季薰的聲音高了幾分貝。

  「那只是比方!只是比方!」尚漓急忙叫著。

  「吵死了!嗝、是男子漢就不要拖拖拉拉、龜龜毛毛!嗝、像個娘兒們一樣的叫什麼?嗝!」已經有八分醉的狼人從座位上起身,啤酒空罐堆滿了座位的桌面跟地板。

  狼人腳步搖晃的走到尚漓面前,單手將他抓起,嘴裡不斷的打著酒嗝。

  「兄弟,嗝、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!嗝!」酒氣自狼人的鼻孔跟嘴巴噴出,燻的尚漓緊捏住鼻子。

  「尚漓!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好兄弟!」狼人緊緊抱住他,大手「碰碰碰」的用力拍背。

  「輕、輕一點,老大。」尚漓覺得自己的魂魄快被打散了。

  「嗝!我們來丟高高慶祝!」說著,狼人雙手抓著尚漓,用力的往上拋飛。

  「碰!」尚漓直接撞上天花板,橡膠外皮像氣球一樣炸裂。

  「啊啊,我的皮!」摔落時,他試圖在半空中打撈殘塊。

  「來!再一次!」接住尚漓的靈體後,狼人再度往上扔,這一次,他穿過天花板,飛了出去之後才又落下。

  「停!停!不要再扔了!」再度被接住後,尚漓緊抓住狼人哀求。

  「姆咿?這是什麼?」兔女郎從地上拾起一把小冊子。「姆咿?死神證?」

  「什麼證件?給我看看。」季薰上前將冊子接過手。

  證件的持有者是約翰,上面清楚記載他成為死神的日期,所屬單位。

  「為什麼約翰的東西會在你這邊?」季薰質問著。

  「地上還有一把槍。」老道士端詳著短槍,「上面有死神殿的徽章,應該是死神的東西。」

  「尚漓,這是怎麼回事?為什麼約翰的東西會在你這邊?」

  「我、我……那是他寄放在我這邊的。」尚漓緊張的回道。

  「寄放?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?」季薰擰著他的耳朵,「死神的證件跟手槍絕對不能離身,不管有沒有在執勤,他不可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寄放在你這邊。」

  「那、那是因為……」

  「還不說實話嗎?」季薰氣得快要冒火了,「剛才我就覺得不對勁了,你每次只要撒謊眼睛就會飄,說話的聲音也會比平常還要小聲,完全就是一副心虛的樣子。」

  「哪、哪有啊!」他刻意放大音量,「我現在的聲音不是很大聲嗎?」

  「用成語來形容的話,目前你應該是『虛張聲勢』。」生化人不給面子的回。

  「說出來吧。」女巫拍拍他的肩膀,「隱瞞解決不了事情的喔。」

  「快說吧!趁我們現在都還在這裡。」蛇女催促著,「就算幫不上忙,好歹也可以幫你架住季薰,你再不說,等我們大家都走了,就算你被嚴刑逼供,我們也救不了囉。」

  雖然蛇女並不是在威脅,但,尚漓還是嚇得臉色發白,連鬼火都飄出來了。

  「我、我說,我招了,各位大人。」

  「快說吧!是男人就豪爽一點!」

  狼人讓他坐在椅子上,一群人就這麼團團包圍住他。

  「就、就是啊,我跟約翰交換了。」尚漓簡單明快的說出狀況。

  「蛤?」眾人面面相覷。

  「什麼叫做你跟約翰交換了?」

  「將事情從頭到尾好好說的清楚!」

  「因為約翰不想再當死神,我也不想投胎當個平凡人,所以我們兩個就交換了。」尚漓嚥了口口水,「我將輪迴証給他,他將他死神的證件跟佩槍給我,然後我們還遷移靈籍,我轉到死神殿、他轉到閻王殿,幾天後他會拿我的輪迴証去投胎,我就補上他的缺額當死神……」

  「這麼做就可以?」生化人質疑著,「就這麼簡單就可以交換身分,不需要經過什麼特定程序,像是機關考核那類?」

  「我是知道遷移靈籍的手續很簡便。」蛇女側頭思索道:「可是難道兩個人這樣交換就可以嗎?」

  「約翰說可以。」尚漓點頭。

  「不。」魈開口否決,「私下交換證件是違法行為,要是被查到,會遭受嚴厲的懲罰。」

  「咦?這樣不行嗎?」這個答案連尚漓也大吃一驚。「可是約翰說……」

  「他騙了你。」魈回的篤定。「在事情還沒爆發前,你們最好將東西換回來。」

  拿起外套,魈向幾個人點頭示意,「我該走了,謝謝你們的晚餐,今晚我過的很愉快。」

  「再見。」季薰語氣平淡的點頭。

  「姆咿?季薰怪怪的吶~~」兔少女戳了戳她的手臂,「之前逼問的時候她明明那麼生氣,現在卻好安靜。」

  「的確很不符合她的行動模式。」生化人點頭附和,「照理說她應該要大吼大叫,甚至出手痛揍尚漓才對。」

  「生病了嗎?」蛇女摸著她的額頭,「沒發燒。那是吃壞肚子了?」

  「我是氣過頭,麻痺了。」季薰悶悶的道。

  所有情況都跟她料想的差不多,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,這實在是讓她感到很無力。

  季薰的視線飄向尚漓。「欸,你覺得我怎麼做?用雷劈你?將你塞到瓶子丟到海裡,或者打成肉醬、把你的魂魄分離?拿你的骸骨燉湯?」

  「我、我可以都不要選嗎?」

  「不、想、選?這句話還真有趣,呵呵呵……」季薰乾笑幾聲,詭異的笑聲讓人直發寒。

  「狼、狼老大,你會保護我吧?對吧?」尚漓緊抓住身旁的救兵。

  「呃,只要狀況不危及性命……」狼人嘴角抽蓄的苦笑。

  「說吧,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?」沒有扯開嗓子大吼,季薰只是一臉陰沉,咬牙切齒的瞪著他,「你打算怎麼解決?回、答、我。」

  「我、我去找約翰!」尚漓驚恐的大叫:「我會拿回證件、將靈籍遷回來,我會乖乖去投胎──」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6:43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5:39 PM 編輯

第六章 異種 (上)

  「凱安!」

  碰的一聲,病房門被推了開來,季薰跟尚漓神色慌張的趕到。

  「雖然這裡是單人房,不會吵到別人,但還是請妳小聲一點。」病床上的凱安提醒著。

  半躺半坐在病床上的他,頭上纏著繃帶、左手裹著石膏,臉上被擦了半青半紫的藥水。

  「你的臉還真像調色盤。」發現他的傷勢沒有想像中嚴重,季薰鬆了口氣的笑著。

  「包了那麼多層,看起來好像木乃伊。」尚漓促狹的揶揄道。

  「沒什麼,只不過頭部縫了幾針、左手斷掉,休息幾天就可以正常工作了。」明明說得是自己的傷勢,當事者卻一臉若無其事。

  「另外還有輕微的腦震盪、兩根肋骨裂開,這兩天要留院觀察。」坐在一旁沙發,東伶補上他沒有說完的話。

  「我聽說你們在工作時,突然發生爆炸意外,可是看起來不像……」季薰打量著兩人,發現他們身上殘留著奇怪妖氣。

  「你們遭到異種攻擊了?」她確認的問。

  「嗯,牠們突然出現,大概有五六隻吧。」凱安估算著數量。「還好那時候只有我們兩人,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受傷。」

  「凱安先生,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,遇到異種的時候,你就丟給東伶處理,自己先逃跑嗎?」季薰皺眉責備著。

  「他是我們公司重要的模特兒,我不能讓他受傷。」凱安堅持著。

  「拜託!遇到危險,是性命比較重要吧!」季薰沒好氣的叫著。「要是再傷得嚴重一點,你現在就被包成木乃伊了。」

  「我有聽錯嗎?我親愛的徒弟竟然要別人將我當成逃生工具?」東伶連連的唉聲歎氣。「我這是收了什麼徒弟啊?竟然這麼沒良心,不管為師的死活?」

  「東伶師父乖~~」尚漓感慨的拍拍他肩頭,「她本來就沒什麼良心了,你不用太傷心。」

  「我沒良心?」被兩人這麼一數落,季薰額暴青筋的道:「如果我沒良心,我會一接到電話就立刻趕過來?要是我沒有良心,我會陪你這個死小鬼找人找好幾天!」

  在歡送會的那晚之後,尚漓跟季薰就開始到處奔走,不斷找尋約翰的下落。

  奇怪的是,拿了輪迴証的約翰不但沒有去投胎,整個人更是像人間蒸發一樣,完全找不到人。

  「妳不用解釋了,今天我總算知道,妳的心底根本沒有師父我。雖然傷勢沒有凱安嚴重,但是我也有受傷啊。」

  東伶將長袖拉高,展示著手腕纏著的繃帶。

  「妳一進門就只知道要關心凱安,也沒有問問我傷的重不重,我可是教育妳的師父,妳竟然將一個外人看的比我重。」

  「……師父,你退步了。」季薰冷冷的道:「最近生活過的太安逸了嗎?竟然幾隻異種就可以打發你,你以後要怎麼在社會上混啊?」

  「聽聽、你聽聽!這是身為徒弟應該說的話嗎?」東伶摀著臉,語氣哀悽的道:「在以前啊,師父的地位就跟父母親一樣崇高,她對我卻沒有絲毫的敬重……根本就是一個沒血沒淚沒良心的鐵娘子。」

  「東伶師父,不哭、不哭,你還有我。」尚漓安慰著他。

  「……可以進入正題了嗎?」頭疼的揉揉額角,她已經沒有發火的力氣了。「找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麼?」

  單單只是受傷的情況下,東伶根本不會特地要他們來醫院一趟,會找他們來,肯定是有其他事情要告訴他們。

  「我想要請妳擔任凱安的保鏢。」東伶開門見山的道。

  「我的保鏢?」凱安不解的反問:「我以為你找她來是要她保護你。」

  「我像是需要被保護嗎?」東伶挑眉反問。

  「難道我需要?」凱安同樣提出質疑。

  「需要。」東伶點頭。

  「非常需要。」尚漓附和。

  「提案通過。」季薰直接拍板定案。

  「等一……」

  「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發言權。」她直接下了「禁口術」,封住凱安的嘴,不讓他說話。

  「要保護多久?我需要跟命子請假。」

  「大概十天。」東伶說出了盤算,「目前手上這個案子完成後,我們就要出國看秀展,除非國外也有異種,不然遭受攻擊的機率不大。」

  「了解。」

  「叩、叩、叩。」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。

  「……」凱安無言的指指自己嘴上,季薰理解的解除禁咒。

  「請進。」

  得到允許,房門隨即被打開,一男一女走入病房裡。

  「凱安,你還好吧?我們聽說拍攝場爆炸的事情了。」一進門,女生隨即關心的問。

  她留著一頭波浪長髮,身上揹著單眼相機,穿著打扮非常簡單隨性,一條洗成泛白的老舊牛仔褲以及合身T恤,肩上揹著大型帆布包,頗像喜歡四處旅遊的背包客。

  「你的傷勢看起來好像很嚴重,醫生怎麼說?」另一名身穿西裝的外國男子問著。

  跟一般常見的中年男子差不多,他有著大大的啤酒肚,以及髮量稀少、微捲的咖啡色短髮。

  「只是一點輕傷,本來可以立刻出院,可是醫生說還要觀察幾天。」凱安客套的說道:「等檢查一結束就可以立刻加入工作,造成進度延誤,真是很抱歉。」

  「說這什麼話,身體比較重要,確定身體都沒問題了再開始工作吧。」女子朝他肩膀拍了一記,震動的力道連帶牽扯身上的傷,這讓凱安痛的冒出冷汗。

  「啊,糟糕,我忘記你身上有傷。」她後知後覺的陪罪,「抱歉、抱歉,你還好吧?」

  「沒、沒什麼。」他忍痛苦笑。

  「東伶呢?他沒事吧?」男子四處張望,發現坐在沙發處的他,隨即快步走去。

  「聽說爆炸時你們兩個都遭到波及,你受傷了嗎?」

  「我沒事。」東伶站起身,臉上掛著一貫的微笑。「謝謝你的關心。」

  「沒事就好、沒事就好。」男子拉起東伶的手,在他手背上來回摸著,「這個案子可是為你設計的,你可是大主角,要是受傷就糟了。咦?你的手受傷了?要不要緊啊?」

  對方將他的袖子拉高,仔細審視。

  「沒關係。」東伶輕輕抽手並將袖子拉回蓋上,「這次拍的是冬裝,傷口只要用袖子遮著就看不到,不會影響工作。」

  「工作耽誤幾天沒有關係,你人平安才最重要。」男子朝他笑著,臉上堆起的肉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縫。

  「爆炸的時候幸好凱安保護了我,所以我只受到輕傷。」東伶的笑容逐漸僵硬,「他已經請人找尋新的拍攝地點,相信很快就可以繼續拍攝工作。」

  「嗯嗯,好,我知道了。」一邊點頭虛應,男子的視線不斷往季薰身上飄去。

  「這位小姐是?」

  「她叫做季薰。季薰,這位是我們這次合作案的執行長,大衛˙普曼。」東伶將季薰拉到他跟大衛中央,迂迴的遠離對方。

  「咦?妳是季薰!」揹著相機的女子訝異的喊:「還記得我嗎?我是珊瑪,之前有跟妳合作過。」

  「好久不見。」季薰尷尬的點頭微笑。

  那次合作讓她這麼「印象深刻」,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呢?

  「我聽說妳不打算從事模特兒工作了?」珊瑪向她走來,笑容非常甜美燦爛,「如果是私下的邀約呢?不是商業提案的那種。上次光是拍棚內的照片根本就不過癮,我覺得妳比較適合戶外,像是山上、森林、田野、海邊之類,我想那邊一定可以拍出妳更多……」

  「抱、抱歉,我真的不行。」她怯怯的退後。

  「咦?為什麼?」珊瑪失落的低下頭,「我很喜歡妳呢,難道妳討厭我?」

  雖然是質問語氣,但她的聲音卻非常溫柔,讓人聽了有種不忍心拒絕的感覺。

  「不、不是……」她尷尬萬分的道。

  季薰並不是說謊,對於珊瑪,她的確不討厭,她只是……不擅長應付這種個性的人啊。

  溫柔、開朗、不做作、率真……怎麼看珊瑪都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女子,但也就因為這樣,她總給人一種「無法拒絕」的感覺。

  之前合作時,季薰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她拉著鼻子走,儘管心底十分不樂意,卻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行事,這種奇怪的情形讓季薰感到恐怖。

  尤其,她並不清楚對方的底細,而這個人身上又有一種「特殊」氛圍,難免讓季薰起了警戒。

  「我只是覺得我不適合拍照,所以……」

  「怎麼會不適合?」珊瑪拉著她的手,真摯而激賞的說道:「我是世界級的攝影師,妳是被我這個世界級攝影師認可的人,也就是說,全世界的人都會像我一樣認同妳。」

  這種推論是怎麼來的啊?季薰臉上掛出黑線。

  「大衛,我說的對吧?」珊瑪轉頭問他。

  「是、沒錯。」大衛奉承的道:「珊瑪大師挑人的眼光向來非常專業,被她看中的模特兒,一定能躍上世界的舞台。」

  更進一步地,大衛拉起季薰的手,緊緊握住。

  「放棄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,如果妳願意,我一定可以將妳推上國際舞台,不再多加考慮嗎?」他的說詞跟表情完全表現出「唱作俱佳」的功力。

  「不、不用了,謝謝。」她使勁的將手抽回。

  「真是可惜,不過也不用拒絕的這麼快。」大衛將自己的名片塞到她手中,「要是改變心意,就打電話給我。」

  語末,他用「自以為很迷人、實際上卻很傷人」的表情朝她拋媚眼,這讓季薰泛起一陣惡寒。

  「大衛,走吧,我們也應該讓病人休息了。」不管對方的意願,珊瑪直接將他拖走。

  「那個人感覺很像色老頭。」待對方離去,尚漓隨即沉著臉批評。

  「不是很像,他根本就是色狼。」季薰厭惡的說道。

  「除此之外,他也是業界有名的『男女通吃』型。」凱安補上致命的一句:「聽說東伶是他最新的目標。」

  「什麼?」東伶高聲叫著,「這種事情你怎麼沒有事先跟我說?」

  「要是說了,你就會拒絕這項工作。」凱安雲淡風輕的回道:「對方開出的條件很優渥。」

  「為了錢你就出賣我(的貞操)?」

  「我怎麼可能讓你折損身價?」凱安輕笑著,「你以為我為什麼堅持要全程參與?」

  「可是你現在受傷了。」東伶心寒了。

  「雖然行動上不是很方便,但,我還是會『儘可能』保護你。」凱安安撫的笑笑,「要是真的『有危險』,你也可以找季薰出面解圍。」

  想起剛才對方的眼神,東伶立刻全身起雞皮疙瘩,他一把按住季薰的雙肩。

  「以後不准讓那個人接近我三步、不,十步以內都不准他接近!」

  「是、是,我會努力保護師父(的貞操),不讓大色狼有機可乘。」季薰點頭苦笑。

  幾日後,凱安終於出院,延宕的拍攝工作也隨即展開。

  期間,就像眾人所料想的,那隻大色狼不斷藉機對東伶上下其手,不是趁他化妝時摸他的臉,就是趁他打算更衣時闖入更衣室,當他們休息用餐時,他還十分「貼心地」想要親手餵他吃飯。

  若不是季薰跟凱安「善盡職責」,大衛只要一接近,兩人就立刻現身攔阻,東伶恐怕就慘遭辣手摧花了。(儘管他還是被吃了好幾口豆腐)

  「今天的『貢品』還真豐盛。」看著一桌子的佳餚,季薰半開玩笑的讚嘆。

  桌上除了平日三菜一湯的菜色外,還附加了鮑魚、魚翅、燕窩,餐後水果是空運來台的新鮮櫻桃,荔枝中的極品「玉荷包」,晶瑩如紫寶石的巨峰葡萄,除此之外,對方還附帶了一瓶頂級紅酒,當作是餐後飲料。

  相較之下,工作人員的午餐就顯得寒酸許多,桌上堆疊了十幾個飯盒,每個飯盒附上一瓶養樂多。

  「師父就是師父,等級果然不一樣。」尚漓語調誇張的道:「一樣都是工作人員,東伶師父吃鮑魚、燕窩,其他人啃便當,不愧是名模!」

  「還以為他會稍微掩飾,沒想到他會表現的這麼明顯。」凱安搖頭苦笑。

  「……我吃便當就好。」東伶臉冒黑線的走向隔壁桌,抓起其中一個便當。

  「不行。」季薰將他拿在手上的飯盒抽走,「因為那個人說要幫你準備午餐,所以我沒有買你的份。」

  「妳是我的助理,聽他的話做什麼?」東伶為之氣結,「我不管,反正我就是不要吃那堆東西,誰知道他會不會在裡面『添加』什麼?」

  「真神奇,你竟然會有這種懷疑。」季薰捏捏他的臉,頑皮的笑著,「你真的是我那位心胸寬大、不拘小節的師父嗎?該不會是哪裡來的冒牌貨吧?」

  「面對這種圖謀不軌的人,就必須以相同的心態回應。」東伶辯解著。

  「喂!妳!把妳的手放開!」旁邊突然傳來大衛的斥責,「妳的手在做什麼?為什麼要摸東伶的臉?」

  快步上前,大衛一把抓住季薰的手,粗暴的拉退,這舉動讓眾人全都愣住了。

  「亂來的傢伙,東伶的臉是妳能碰的嗎?」他怒沖沖的罵:「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,不過是一個助理……」

  「除了助理的身份外,她還是我的朋友。」

  東伶將大衛的手拉開,並讓季薰退到自己身後。

  「沒想到大衛執行長比我這個老闆還要愛惜職員,真是令人感動。」凱安淡淡的笑著,卻不見有絲毫開心情緒。

  「呃,我、我只是擔心東伶的臉受傷。」大衛尷尬的笑笑,不斷拿手帕擦去臉上的汗水。

  「身為一名模特兒,我懂得照顧自己。」東伶冷冷的道。

  「好了,我想這次只是一場誤會。」畢竟合作的客戶,凱安不想讓他下不了台。

  「我知道。」東伶怒意未退,「不過為了避免這樣的誤會再度發生,也許我該重新『解釋』一次,季薰是我們的朋友,她有她自己的工作,這次是因為凱安受傷,所以我們才『特別拜託』她擔任助理,幫忙處理雜事。」

  儘管東伶他們為了季薰抱不平,跟大衛起了爭執,但,當事者的注意力卻不在對話中,而是被隱約傳來的快門聲吸引。

  奇怪,怎麼有喀嚓喀嚓的聲音?她四下張望,試圖找尋聲音來源。

  最後,她瞧見不遠處的布幕後方,隱隱「冒出」半個黑色鏡頭。

  「珊瑪,妳躲在那邊做什麼?」她的額角淌下了一滴冷汗。

  「呃,哈哈哈,被發現了啊?」她拿著相機走出。

  「妳躲在旁邊偷拍?」東伶訝異的問。

  「才不是偷拍。」珊瑪義正詞嚴的反駁:「還不是因為季薰一看到鏡頭就跑掉,我只好避免讓她看到鏡頭啊,不過也因為這樣,我拍到不少生活化的一面,有很多很棒的表情喔!」

  ……這樣就算是偷拍吧。季薰無力的垮下臉。

  「啊啊,這個表情也很不錯!」珊瑪連連按下快門。

  「珊瑪,未經許可的拍攝行為,算是侵犯對方的隱私權。」東伶出手擋住鏡頭。

  「欸?我們不是好朋友嗎?」眨著一雙大眼,珊瑪困惑的回問:「拍照是增加朋友間感情交流的方式,不是嗎?」

  「這……」對方直率的回應,讓東伶為之語塞。

  「就算是朋友,東伶是我們公司的模特兒,他的肖像權歸公司所有。」凱安提出另一個問題。

  「這個你放心,拍攝期間的任何支出,大衛他們公司會全權買單。」珊瑪笑的溫柔。「其中當然也包括了私下的拍照費用囉!」

  「了解。」凱安滿意的點頭。

  「東伶,來,快吃飯吧。」大衛朝他陪著笑,「我特地請飯店裡的五星級廚師幫你準備午餐,全都是一流的美味。」

  「嘩~~看起來還真是好吃。」珊瑪直接拉張椅子坐下,「我最喜歡吃櫻桃了。」

  「珊、珊瑪大師,這些是要給東伶……」大衛臉色難看的道。

  「抱歉,我最近在進行體重管理,你的好意我心領了。」東伶婉拒的笑笑,「季薰,陪我出去吃飯吧。」

  「欸?但是我有買……」

  「季薰不吃嗎?這些菜很好吃呢。」珊瑪朝她招手,「快來吃吧,我想拍幾張妳吃飯的照片。」

  「不、不好意思,最近肚子有點不舒服,想吃清淡一點。」季薰苦笑著。

  「下午三點要開拍,記得準時回來。」凱安叮囑著。

  「凱安也一起走。」不想讓凱安單獨行動,東伶跟季薰硬是拉著他同行。

第六章 異種 (下)

  「快累死了……」一回到家,東伶隨即往沙發上倒下。

  「加油吧,還剩下兩天你就可以脫離苦海了。」季薰打趣的笑著。

  「季薰,幫我按摩。」東伶虛弱的指指肩膀。「我覺得肩膀快要掛掉了。」

  「那是因為包袱又出現啦~~」季薰拍了拍他身上的霧氣。

  「真奇怪。」凱安有些不解,「這次的包袱怎麼這麼快就長大了?」

  「對喔。」季薰同感奇怪,「我不是前陣子才幫你消掉嗎?怎麼才幾天就又出現了。」

  儘管體積只有籃球般大小,比之前那顆小了許多,但,這種「突然長大」的情形還是讓她頗為納悶。

  「因為這裡灌輸了很多大衛先生的『愛』啊。」尚漓半開玩笑的道:「看來他的愛很有『營養』喔!」

  「除了很有營養之外,他的慾望應該也很恐怖。」季薰不斷搖頭,表情透著厭惡:「不然怎麼可能會出現這麼渾濁的顏色。」

  一般的包袱是清透的粉紅色,就如同初萌芽的清純愛慕,現在纏在東伶身上的這個則是灰暗帶紅,除了渾濁不清以外,還有一種奇怪的噁心感。

  「畢竟他是色魔,想法自然就很污穢。」尚漓附和的道。

  「你們不要再說了。」一想到自己被那隻色魔的情感包覆,東伶就感到全身不舒服。

  「季薰,快點將這東西清掉。」他急迫的喊著。

  「知道啦。」

  她伸手掐上那物體,但卻又立刻縮回。

  若說之前接觸的感覺,近似被細微電流竄過指尖的「痛麻感」,現在就像被刺蝟尖刺刺傷的痛。

  似乎有一種……喜愛逐漸轉為憎恨、怨妒的負面感。

  「薰,怎麼了?」尚漓不解的問。

  「……被刺到了。」季薰皺眉道。她的指尖上出現一顆顆殷紅的血珠

  「竟然已經成為會傷人的東西了?」東伶眉頭深鎖。

 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,但,這表示對方的心已經嚴重扭曲,唯有極重、極深沉、極強烈的慾望,才會出現這種。

  「不要用手,用刀子。」他提醒道。

  「好。」季薰手上出現長刀,直接刺向那物體。

  當刀尖穿透過霧氣時,它就像水球一樣瞬間爆裂,一種難聞的惡臭跟著傳出,如同腐敗的屍臭,又像是烈日底下,食物放到發爛臭酸的氣味。

  這氣味讓眾人紛紛掩鼻退開。

  「好噁心的味道,我快被燻死了!」尚漓掩著鼻子衝去開窗、開風扇。

  「好臭、臭臭臭臭!」季薰已經縮到大門門口了。「師父,我、我先送凱安回去了,你、你安息,啊、錯,你快去睡吧。」

  「我們明天早上八點來接你。」凱安抓著外套,一邊說一邊退。

  「今晚我住你家。」東伶也跟著起身,「這麼臭的屋子我待不下去。」

  「……你身上也很臭。」凱安用外套摀住口鼻。

  剛才包袱破裂時,首當其衝的就是東伶。

  「東伶師父,你還是待在這裡吧。」尚漓同聲勸著。

  「不要。」他臉色難看的道:「我沒辦法跟惡臭共楚!」

  「修行者不是要四大皆空嗎?」凱安試圖說服他,「你就當成這種臭是無,既然無臭,也就不存在……」

  「既然你都說臭味不存在了,那我去你家暫住一天應該無所謂吧?」東伶牙尖嘴利的反問。

  「我又不是修行者,我做不到空的境界。」凱安臉冒黑線的道。

  「那你就應該要好好修行,現在是給你機會,好了,不要再拖時間了,走吧、走吧。」東伶率先走出房屋。

  「真難得,這次竟然是東伶獲勝。」季薰大感意外的道。

  「人在遇到緊急事件的時候,就會激發出潛力。」尚漓一臉認真的道:「東伶師父一定是發揮了他的潛能了。」

  「……走吧。」凱安灰著臉催促。

  駕著跑車,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凱安的住所,當然,車窗全是開著的。

  「這時候就深深慶幸我是幽靈。」坐在車頂,尚漓開心的呼吸新鮮空氣。

  「季薰,這幾天妳有沒有察覺到奇怪的氣息?」東伶問起另一件事。

  「除了珊瑪之外,我覺得其他人都很正常。」趴在窗口,季薰忍著呼吸答道。

  雖然跟她的關係較之前好一點,但,珊瑪身上那股非人、非妖、非神、非魔的氣息還是令她在意。

  「不是她,我總覺得好像有奇怪的……凱安,停車。」東伶突然脫口叫道。

  「怎麼了嗎?」駕車的他緩緩將車停在馬路上。

  「前面有奇怪的東西接近。」季薰也察覺了。

  「欸欸,有一大群異種耶!」尚漓穿過車頂降到後座椅子上,「先跑吧!這裡人太多不能打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踩著油門,凱安隨即往人潮較少的地方駛去,最後,他們在一處施工中的建築用地被追上。

  「這附近應該沒人了吧。」季薰下了車,謹慎察看四週的狀況。

  「開打了、開打了!」尚漓喜孜孜的拿出死神配槍。

  自從拿到這把槍之後,他就一直想要測試它的威力,現在終於讓他等到機會了。

  「你不要開槍亂打。」季薰警告著。「我可不想被你擊中。」

  「安啦!」尚漓自信滿滿的道:「約翰有跟我說該怎麼瞄準。」

  「加油吧。」東伶張開結界,讓異種們無法靠近車子。

  異種緩緩朝他們逼近,嘴角不斷滴落腥臭的口水,各式各樣的低鳴、哀嚎不斷出現,人面腫瘤痛苦的呻吟、妖臉憤怒的大肆咆嘯……

  「這些傢伙越來越噁心了。」尚漓拼命忍著胃裡的翻滾。

  似乎是經過無數次的融合、吞噬,牠們原有的形貌幾乎不能辨識,就像是一團捏壞的黏土,上頭胡亂黏上各種臉孔、肢體,墨綠色膿液自軀體的接合處流出,在沙地上形成一個個濕印。

  「要是你不小心被吸收了,那就是你的下場。」季薰冷聲提醒著。

  儘管只是第二次交手,她卻已經明顯察覺異種氣場上的強烈變化,牠們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。

  「不解決不行。」季薰謹慎的握緊刀。

  要是再任由牠們吞食其他生靈,這些異種肯定會成為無法應付的大麻煩!

  「沒問題!只要幾顆子彈就能解決!」尚漓高舉著槍,笑著扣下板機。

  「喀!」清脆的撞針聲音響起,但卻不見任何子彈射出。

  「你忘了裝子彈?」季薰挑眉問道。

  「約翰說不用子彈啊。」尚漓抓抓頭髮,一臉的納悶,「他說可以直接用靈力變成子彈。」

  「事實證明,你又被他給騙了。」季薰無奈的搖頭。

  異種們發出高亢的示威咆嘯,一湧而上。

  季薰跨步上前,冷靜而敏捷的揮刀應對,尚漓則是召喚出式神、張立法陣,以式神跟異種糾纏,以法陣限制牠們,將牠們的速度拖緩,從旁輔佐季薰。

  揮動著長刀,季薰斬下怪物們的肢體、突出的獠牙,在牠們的身軀刻下刀痕、刺穿牠們,腥臭污濁、接近墨黑色的血液噴出,如同黏膠般灑落在地上。

  儘管進行著殺戮,季薰的眼中卻沒有一絲殺氣,反而是帶著悲憫、同情。

  她感受到他們的痛苦──那些被吞蝕的靈體,儘管已經失去大半的自我,他們還是試圖想要掙脫,不願成為妖異的一部分。

  因此,她的刀毫不留情,為了讓這些靈體脫離這些苦痛,她堅定而漠然的揮刀,一次又一次。

  「季薰,我要引雷了!」尚漓朝她大喊。

  就在她跳開後,幾道雷電劈落,雷聲轟鳴,震耳欲聾,乘著雷勢,季薰啟動火陣,引雷成火,將異種們被困在火圈之中。

  熊熊火光讓四周宛如白晝,異種的肢體、模樣,每個腫瘤上的臉都清楚呈現。

  「季、季薰!」尚漓突然抓住她的手,「妳看!那、那個好像是約翰的臉?!」

  約翰的臉出現在某隻大型異種上端,跟其他被吞蝕的靈體一樣,他痛苦、難受的哀號,表情扭曲而掙扎。

  「那個……真的是約翰嗎?」尚漓喃喃的道。他不確定眼前所見,而且也不敢、不願認定這項事實。

  儘管已經被燒的奄奄一息,那隻異種卻還是頑強抵抗,為了逃生,牠直接抓了身旁的同類吃下,補充力氣後,那異種衝出火圈,消失在黑夜中。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6:52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12:35 AM 編輯

第七章 死神殿的追捕 (上)

  隔天一早,季薰跟尚漓出現在西門町的某家店前,淡粉紅色的招牌寫著「11-11小舖」,不管店家外頭的佈置或是招牌的設計,完完全全呈現出少女風格,就像是女孩子會喜歡逛的飾品店舖。

  「季薰,妳……確定這裡是佐˙司魂院?」尚漓不信的問,他怎麼看都不覺得這裡是那樣的地方。

  「沒錯,名片上的地址一樣。」見到這家店之後,季薰已經謹慎對過三次地址了。

  昨晚跟異種打了一場後,他們在異種殘餘的屍體中撿到一樣東西,為了確認物品的來歷,季薰跟東伶請了一天假,一早就衝到佐˙司魂院的店門口。

  只不過,現在才早上八點多,西門町的店家大多要到中午才會開門營業,望著面前緊閉的鐵門,季薰決定撥打電話跟玹澄楓連絡。

  「你好,我是季薰。」電話一接通,她隨即報出名字,「我在異種的殘骸中撿到一樣東西,我想拿給你們……」

  沒有等候太久,鐵門刷的一聲被打開了。

  「真是的,一早就來吵人。」頭上長著獨角的少年,嘴裡不耐煩的嚷。「不知道這裡的營業時間是十一點嗎?招牌上不是寫的很清楚?『11-11』中午十一點開門,晚上十一點關門!」

  「景泱,你怎麼可以跟客人這麼說話,太不禮貌了。」一旁穿著古長袍的小女生,尷尬的紅了臉。

  「我沒禮貌?他們才不懂禮貌吧!」景泱氣呼呼的吼:「算了、算了!懶得理妳,我肚子餓,去吃東西了!」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。

  「不好意思,景泱有起床氣。」小女孩替景泱向兩人陪罪,「你們好,我叫做小彌,請兩位跟我來。」

  跟著小彌走進店裡,跟季薰他們所想的一樣,店鋪裡頭全販售可愛、女孩子味的物品,像是女生最在意的,召來戀情的戀愛紅線,祈求幸福、功課進步或其他事情的祈願包,另外還有玩偶、護身符、手環等等……

  小彌領著他們來到店的後門,將門開啟後,眼前出現另一種景象。

  寬敞的庭院、方亭、種植諸多花卉的花圃,小橋流水、人工造景等等。

  「好奇怪的房子。」看著聳立眼前的建築,尚漓愣愣的說道。

  中間的建築物是老式洋房,三層樓高,圓拱型前廊,磚色牆面上有許多半圓形開孔,供行走在二、三樓迴廊的人眺望,外牆的拱柱頂端還有石獅雕飾,洋房兩旁是矮它一層的中式建築,屋脊如同燕子尾巴般往上翹起,整體架構是四合院排列,建築風格說中不中、說西不西,十分奇特。

  跟著小彌的腳步,他們走入中間棟的洋房,剛踏入大廳,裡頭成群的亡魂讓他們感到訝異。

  各形各狀、各個朝代的古代亡魂都有,部分亡魂拿著號碼牌,坐在等待區等候叫喚,另外還有一些擠在辦公櫃檯前,嘴裡含糊不清的嚷著。

  「真壯觀。」季薰訝異的說道。

  雖然她見過不少群聚的鬼魂,但,像這樣擠滿整間大廳,熱鬧如市集的情況,還真是少見。

  「啊,嚇到妳了嗎?」小彌歉然的道:「不好意思,我應該事先提醒妳……」

  「不,沒有。」季薰朝她搖頭,「只是第一次看到,覺得很特別而已。」

  「這邊算是普通情況,閻王殿那裡的鬼才恐怖,像山一樣堆成一堆。」尚漓對此已經習以為常。

  在季薰現身大廳之際,感受到陌生人氣,鬼群們停止騷動,好奇的打量觀望。

  「走吧。」似乎是擔心季薰會害怕,小彌特意拉起季薰的手,往樓梯的方向走去。

  他們來到三樓的某間房間前,小彌輕手敲了幾下門。

  「請進。」

  獲得回應後,小彌開門領他們進入。

  寬敞的房間裡除了玹澄楓之外,一旁的沙發還坐了幾名死神。

  「抱歉,我剛好有客人,所以不能出去接你們。」玹澄楓朝他們笑笑。「妳說妳有找到東西?可以給我看看嗎?」

  「嗯。」季薰拿出一個啤酒空罐。

  「這……」玹澄楓遲疑的看著,「你們用罐子裝異種?」

  「那個不是異種。」季薰搖頭回道:「至少它沒有那麼大,差不多比開心果大一點,白色的,會動。」

  「而且還很臭。」尚漓補充道。

  「那是『核』,沒想到你們能夠活捉啊。」身穿實驗衣的鬼差將東西接過手。

  「拿這種東西裝核……沒問題嗎?」玹澄楓擔心的問。

  「這罐子上加了結界。」鬼差晃了晃手上的罐子,「手法不錯,做的很牢固。」

  「那個結界是我做的喔!」尚漓開心的邀功。「為了不讓那個東西逃跑,我加了好多層結界上去。」

  「辛苦你們了。」玹澄楓讚賞的笑笑,「立刻將核拿去實驗室研究,一有結果,就立刻向我回報。」

  「是。」對方拿著東西快步離開。

  「報告,資料查到了。」另一名鬼差拿著一張紙跑入。

  「輪迴証是一名叫做尚漓的亡魂所有,這是他的照片跟相關資料,幾日前他已經將靈籍遷移到死神殿。」

  「呃?你們找到我的輪迴証?」尚漓脫口喊著。

  「你就是……尚漓?」玹澄楓愕然的看著他。

  「是啊,怎麼了?」他不解的反問。

  「你認識約翰˙金柏恩嗎?」幾名死神上前包圍住他。

  「約翰?認識啊,他怎麼了?」他點頭。

  「他失蹤了,有不少目擊者證實,在他失蹤之前,他一直跟你在一起,我們懷疑你跟此案有重大關聯,請你跟我們回去進行偵訊。」

  「等、等等,你們搞錯了吧!」季薰打算上前攔阻,卻被另一人制住。

  「約翰失蹤真的跟我無關!」尚漓慌張的叫:「這幾天我也在找他,我不是……」

  「這些話等你受審時再說吧。」

  其中一人拿出手銬,另外幾名死神則是出手制住他,並且搜他的身。

  「等、等等,你們怎麼可以亂抓人,我真的──」

  「找到一把配槍還有約翰˙金柏恩的死神證。」對方從尚漓身上搜出物品。

  其中一名死神拿出PDA進行檢測。「這把配槍確定是約翰˙金柏恩持有。」

  「現在你被列為重要嫌疑犯。」對方開始宣讀法規。「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,不然我們將依法行使公權力,必要時會對你開槍射擊。」

  「放開我!」季薰用力掙脫了對方的箝制,「我可以作證,約翰失蹤跟他無關,昨天晚上我見到他了!」

  「約翰˙金柏恩在哪裡?」對方追問。

  「他被異種吃了。」季薰說出昨晚的遭遇,「我們本來想抓牠,可是牠逃跑了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對方狀似理解的點頭,「因為現在有異種出沒,所以你們想要將全部的事情推給異種嗎?」

  「什麼?」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回應,兩人大感意外。

  「你在胡說什麼?沒做的事情就是沒有!」尚漓氣急敗壞的大吼:「如果我有做,我也絕對會承認!」

  「那麼,請問一下,為什麼約翰˙金柏恩的證件跟佩槍在你身上?」對方追問道。

  「那、那是因為……」尚漓語塞了。

  要說嗎?要跟他們說那是因為我跟約翰交換身分?他猶豫著。

  「我們查出,你跟約翰˙金柏恩在同一天遷移靈籍,之後約翰就下落不明,你是最後一個跟他接觸的人。」

  「雖然不清楚你們交換靈籍的動機,但就目前的證物來說,我們合理的懷疑,你可能在搶奪約翰的配槍跟證件時,不小心將他殺死。」

  「才不是這樣!」尚漓大喊:「我們兩個是打算私下交換身分,約翰用我的輪迴證去投胎,我代替他繼續當死神!」

  「你覺得這種說詞,我們會相信嗎?」對方明顯表現出質疑。

  「為什麼不信!這明明就是真的啊!」季薰生氣的反問。

  「你們不要激動。」玹澄楓上前打圓場,「我相信死神殿一定會查明這件事,如果他真是冤枉的,他們也一定會還他清白。」

  「不要!我不要這樣莫名奇妙被抓!」尚漓抵死不從,「我什麼都沒做,為什麼要被你們當成犯人?給我幾天時間,我一定會抓到那隻異種,證明我沒有說謊!」

  「這麼爛的藉口也說得出來?」對方輕笑著。

  「我們不會讓你逃走。」其中一名死神為他銬上了手銬。

  「我才不是要逃!」尚漓又急又氣,激動的快要哭出來,「薰,救我!我不要被他們帶走!」

  「放開阿漓。」季薰嚴肅的警告,「沒聽到他說的話嗎?給我們幾天時間,我們會抓到異種證明清白。」

  「等妳抓到的時候,再來跟我們換人吧。」對方毫不妥協。

  「但是……」

  「少礙事!」死神臉色難看的警告,「要是妳再囉嗦,我們就對妳不客氣了。」

  「那就試試看啊!」

  季薰迅速結手印,連連發動幾波攻擊,幾名死神在毫無防備下被她打飛。

  「放開我!」尚漓用力掙脫死神的手,打算跟季薰一起進行反擊,卻突然被人給打暈了。

  「這裡還真熱鬧啊。」對方單手抓著尚漓,臉上是宛如看戲的輕鬆神情。

  「你……」季薰愕然的看著對方。

  「妳好,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。」魈痞痞的笑著。

  「把阿漓放下!」季薰手上出現長刀。

  「欸欸,才見面就拔刀相向?女孩子家這麼粗暴不好喔。」魈打趣的揶揄。

  「住手!」玹澄楓制止的沉喝一聲:「這裡是佐˙司魂院,由不得妳亂來。」

  他手一揮,十數名鬼差迅速現身,將季薰制服。

  「放開我!你們抓我做什麼!放手!」她憤怒的掙扎。

  「嫌疑犯還你們。」魈將尚漓交給了對方。

  「為什麼你要幫他們!」季薰無法置信的大吼。

  「因為他是嫌疑犯。」魈答的乾脆。「我只是順便幫忙捕抓。」

  「放屁!那天吃飯的時候,你明明有聽到我們的對話,還跟阿漓說他們私下交換證件是違法的行為,要他們快點將證件換回來!」

  「她說的是真的嗎?」為首的死神追問:「你可以證明他們的說詞?」

  「隊長,他們互相認識,證詞可能有串供嫌疑。」另一名死神警戒的道。

  「放心吧,我沒打算當證人。」魈聳肩回道:「憑我跟他們的交情,還不到可以替他們擔保的地步。」

  「你這個傢伙!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你這種沒良心的人啊!」季薰真是恨不得衝上去痛揍他一頓,「那天你遇到麻煩,我幫你躲異種、治療傷口,阿漓還邀你參加他的歡送會!可是你、你竟然……」

  「欠你們的,我不是都還了嗎?」魈狀似不解的反問:「妳幫我躲異種,所以我幫妳提菜;妳幫我療傷,我幫忙妳準備宴會;他邀請我吃飯,所以我也就提供相關諮詢,請問,我還有欠你們什麼?」

  「你……」季薰為之氣結。「原來那天你的一切行為,全都是計算好的?」

  「當然。」魈點頭微笑,「我不喜歡欠人人情。」

  怎麼會有這種人啊?竟然連這種事情也計較的一清二楚!季薰真是無法置信。

  「所以說,你確實聽過他們為了交換證件的事情討論?」死神隊長追問。

  「是。」他承認的點頭,但又補了一句:「不過他們說的是真是假我無從判斷。」

  「靠!我們幹嘛對你說謊?有什麼好處嗎?」季薰簡直快要氣炸了。

  「誰知道呢?」魈一臉無辜的攤手,「雖然你們看起來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,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心機,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嘛!再說,既然已經被列為嫌疑犯,你們的說詞當然要先懷疑而後求證,我說的對吧?各位死神先生。」

  「沒錯。」他們一致點頭。「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。」

  「那就預祝各位查案順利了。」魈朝他們揮手,「對了,要是想要委託我進行調查,我可以給各位不錯的折扣。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幾個人抓著尚漓快步離開。

第七章 死神殿的追捕 (下)

  「好了,你們可以放開她了。」魈對鬼差們示意。

  甫一放手,季薰隨即衝上前給了他一個大耳光。

  「你這個渾蛋!豬頭!該死的傢伙!冷血的白痴!」她氣的滿臉通紅,全身不斷顫抖。

  沒有忍下這一耳光,魈握起拳頭,朝她頭上重重敲了一記,當作「回禮」。

  「唔……」這一拳打得季薰頭暈眼花、眼冒金星。

  「妳應該慶幸,我打女生不打臉。」

  「難道打頭有比較好嗎?」被他這麼一打,她的頭都快要痛炸了!

  「當然有,你們女生最重視臉蛋了,不是嗎?」

  「放屁!」她沒形象的大罵。

  「想放就放,不用特別通知。」他順帶作出一個「請」的動作。

  「你這個……」季薰已經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。

  「話題拉回來一下,請問我有做錯什麼嗎?為什麼妳要打我呢?」他皮笑肉不笑的反問。

  「當然有。」忍著疼痛與不適,季薰指責道:「你妨礙了我們!如果不是你的話,我跟阿漓早就可以離開──」

  「然後一輩子過著逃亡的生活?」他神色淡漠的接話。「不,也許不是一輩子,是『永遠』,就算妳成了亡魂,一樣會被繼續追緝,直到你們『消失』為止。」

  「才不會這樣!」她高聲反駁:「我們一定會找到那隻異種!」

  「就算找到了、證明清白又怎樣?他還是需要受罰,因為他犯了罪。」魈直視著季薰,目光如炬,「我已經說過了,私下交換證件這種事情,是違法行為,再加上你們拒捕,罪加一等,要是你們夠厲害,在逃亡時又傷了其他死神,就算你們證明了清白,你們犯下的錯,還是足以讓他被判重刑。」

  「……」被這麼一說,季薰心有不甘的沉默了。

  「啊,錯了,我好像太高估你們了。」魈突然笑了出來,「你們怎麼可能順利從這裡離開?這裡可是佐˙司魂院,雖然開放眾生進出,但是……只要這裡的『老大』一下令,你們根本走不出大門,要是不小心被打的灰飛煙滅,那也只能算你們倒楣,對吧?玹澄楓大人?」

  「我不會殺了他們。」玹澄楓沒有否認。

  「當然,我只是可能會『不小心』發生這種事情。」

  「阿漓是無辜的!」季薰語氣強烈的重申。

  「我知道妳很擔心妳朋友。」玹澄楓好言勸道:「我相信死神殿會查明真相,妳不要太過心急了。」

  「澄楓大哥。」小彌怯怯的開口詢問:「難道我們不能幫什麼忙嗎?」

  「如果他沒有遷移靈籍,那還比較好辦。」玹澄楓無奈的苦笑,「他現在是隸屬於死神殿的亡魂,死神有權利將他帶走,我們不能插手干預。」

  「現在妳瞭解情況了嗎?」魈挑眉問道。

  「他們會怎麼對待阿漓?」季薰擔憂的問。

  「基本的詢問一定會進行,至於其他……」玹澄楓欲言又止停頓住。

  「會拷打逼供嗎?」季薰聲音發顫的問:「他們會不會強迫阿漓,硬要他承認自己是兇手?」

  「魈大哥,你不是認識很多人嗎?」小彌帶點期盼的問:「你有沒有辦法幫幫她?」

  「要我接這個案子?可以啊。」魈爽快的點頭答應。

  「真的?」季薰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十分質疑。

  「我好像沒有正式自我介紹,這是我的名片。」魈將一張名片遞給她,名面上頭寫著「XX事務所」幾個字。

  好奇怪的名字。季薰才要唸出事務所的名稱,魈卻先一步搶話了。

  「先跟妳說明一下,XX事務所的XX,不是英文字母的X,是圈叉的『叉』,很多人都會叫錯。」

  他無奈的聳肩苦笑。

  「因為我的服務項目實在是太廣了,沒辦法用單一名詞定義,所以我就用XX代替。不管妳是要捉姦、討債、調查外遇、考試要找槍手代考、協尋寵物找什麼阿貓阿狗,或者是要收妖伏魔、看風水、求財運、佈陣起壇、觀落陰、詛咒……總之,只要妳身上的錢夠多,不管什麼疑難雜症,我一定幫妳解決!」

  「……我知道什麼名稱適合。」季薰臉冒黑線的微笑著,「騙子。」

  「如果工作上有這種需要,我也願意發揮我演戲的天份。」魈燦爛的笑著。

  「如果要你幫我救出阿漓,你要收多少錢?」季薰試探的問。

  「你們惹上的是一個大麻煩,這麼嚴重的大事,可不是很好辦。」魈掐著手指計算幾下,「我就算妳一百萬吧!」

  「一百萬!你是吸血鬼還是黑心商人?」

  「小姐,這可不是路上扶老太太過馬路的小事,你們惹上的是死神殿。」魈沒好氣的道:「好吧,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朋友,(雖然不熟)我就意思意思一下,給妳打個折扣。八五折吧!不要再砍價,這已經很優惠了……欸欸,我話都還沒說完,妳怎麼就要走了?」

  「謝謝,我自己想辦法就好。」將名片塞回他手中,季薰冷著臉衝出房間。

  「我收太高了嗎?」魈無奈的抓抓頭,「早知道應該給她八折,損失了一筆生意。」

  「或許下次我們交易時,你可以給我這種好折扣。」玹澄楓走回他的辦公桌,「有找到什麼線索嗎?」

  「我已經給你們很好的價碼了,不要太苛求。」魈往沙發上一坐,翹高了腿,「忙了一夜,還是只有抓到幾隻異種,已經送去化驗了。我發現這些異種好像有人在指揮,要清除就必須找出源頭,你這邊有什麼新線索可以提供嗎?」

  「沒有。」他搖頭,「不過那個女生送來一顆活的核,現在實驗室已經在進行研究了。」

  「報告。」說話當下,實驗時傳來了回報:「我們發現核的行動模式跟『蠱』很像,應該是有人在對牠們進行指揮。」

  「果然。」發現狀況跟自己猜測的一樣,魈點頭笑笑,「找出幕後的人要花很多功夫啊……我可以追加價碼嗎?」

  「不行。」玹澄楓一口回絕。

  「唉唉,你這個客人真是難溝通。」魈從沙發上起身,伸了個懶腰,「累死了,昨天一晚上沒睡,我先去睡覺,沒事不要吵我。」

  現在該怎麼辦?我、我該找誰幫忙?

  站在西門町街頭,季薰握著手機,腦中一片茫然。

  一離開佐˙司魂院,她就立刻撥電話給命子,將事情經過全告訴她,希望她可以提供她建議或方法,然而,命子卻要她不要管?!

  「為什麼?」她無法置信的大吼。

  「這種事情交給死神殿處裡就好,妳如果硬要干涉,只會將事情狀況弄得越來越糟。」她答。

  她知道命子的話沒錯,但是、但是她就是辦不到!

  「尚漓說他想要自己找出兇手!我想幫他。」

  「既然妳已經做出選擇,那妳就自己想法吧。」命子結束了通話。

  就是想不到辦法才會找妳求救啊!她沮喪的坐在椅子上,頭疼不已。

  「對了!我可以找朱姐!她一定有辦法!」她興沖沖的撥了電話。

  「嗯,尚漓被死神抓走了,所以呢?」朱姐反問。

  「我想問,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?」

  「救他?妳的意思是說,妳想劫獄?」

  「啊?」要劫獄嗎?她遲疑的停頓住,這種方式她從沒想過。

  「不是嗎?不然妳打算怎麼救人?」

  「我想要知道該怎麼找出犯人,我想要找出異種的下落。」

  「那種事情死神殿跟佐˙司魂院不是已經在做了嗎?冥界兩大組織都沒輒的事情,妳覺得妳有比他們厲害?」

  「不。」季薰結結巴巴的道:「我只是覺得,妳這邊應該有線索,關於異種的。」

  「是有啊。」朱姐回的乾脆,「不過這線索很貴喔。」

  「朱、朱姐,那個……我現在沒什麼錢,可不可以……」

  「不可以。」她斷然拒絕:「我做生意的原則就是要銀貨兩訖,不能因為妳而破例。」

  「可是現在是緊急情況,我又不會不付錢,我──」

  「我當然不是怕妳賴賬,妳的為人我很清楚。」朱姐直爽、決斷的回道:「不過我們認識這麼久,妳應該也很清楚我的作風,不是不幫,但,這是我從事這行業以來一直堅守的原則。」

  「抱歉,我只是……」激動的情緒稍微平息後,季薰尷尬的紅了臉。

  「我知道,妳只是太擔心尚漓了。」朱姐放軟了語氣,「但是光是心急是沒有用的,失去冷靜、也等於失去判斷力。」

  「朱姐,阿漓他不會有事吧?」她不安的追問。

  「尚漓犯的不是什麼重罪,妳不用擔心。」頓了頓,她又接著道:「這樣吧,我有朋友對死神殿很熟,我請他幫忙打聽一下,有消息就通知妳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季薰這才稍稍寬心一點。

  放下手機,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,腦袋一片空白。

  好熱……她以手遮陽。

  之前一直煩心尚漓的事情,沒注意到四周的變化,現在是中午時分,炙熱的太陽讓她汗水淋漓,腦袋也快要被烤昏了。

  「不行,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,我要吃冰、我要喝飲料~~」她站起身,搖搖晃晃往某個方向前進。

  沿著道路左轉右拐,最後她彎進一條小巷,來到一家咖啡館前。

  入口的櫃檯處,身穿歐洲貴族服飾的少年,正在進行營業前的最後整理。

  「正義,給我一杯大冰水……」季薰趴在櫃檯前,幽幽的道。

  「咦?季薰!妳怎麼會來?是要回來工作嗎?」正義興奮的嚷著。

  「錯,我只是來討水喝。」她無力的揮手,「不,光喝水可能不太夠,我要吃水果聖代。」

  「不好意思,今天的預約已經滿了。」正義歉然的回道。

  「我又不是要來消費。」她皺眉說道:「喂,以前的老同事回來,你不請我吃個東西?」

  「呃,已經月底了,我可能沒辦法……」

  「正義先生,好歹我之前也幫了你不少忙,你連一個一百多元的聖代也捨不得請我?」她沒好氣的數落,「土地公不是掌管財富的嗎?你這位土地公實習生未免也太小氣了吧!」

  「就是因為我是實習生,所以才小氣,啊,不,是沒錢。」他尷尬的搓著手。「妳跟大廚交情不是不錯嗎?妳……找他啦,說不定他還會做其他料理請妳。」

  「好你個沒良心的正義,以後你要找我幫忙我絕對不會幫你!」

  「下次啦,我下次一定請妳。」正義在她身後喊著。

  才走到廚房門口,爭執的聲音隨即傳入季薰耳中,廚房裡頭,兩名服務生鬧成一團,大廚還有幾名服務生站在一旁圍觀。

  「頦,這是犧牲小我、完成大我!」

  「不要、不要、不要!我不要!」

  「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,你就再幫我一次,下次一定不會……」

  「你每次都這麼說,我不要再相信你了!不要、不要、不要!」

  「紂邪又想抓頦去充當大骨熬湯?」季薰問著一旁的同事。

  「是啊。」幾個人朝她點頭。

  「因為聽說最近大骨價格上漲,為了降低成本,紂邪就……」

  「身為一隻骷髏人,你畢生最大的使命就是熬湯!」紂邪信誓旦旦的說著歪理。

  「胡扯!」頦才不信他這一套,「你為什麼不說你當『貔銝』的使命是招財?沒錢你就去生錢啊!幹嘛打我主意?」

  「因為我們貔銝分兩派,一派是招財,一派是除妖伏魔、驅除邪氣!我是除妖派!」

  「除什麼妖!你自己就是妖了!」頦使勁從他手上掙脫,往外逃竄。

  「竟敢逃?我一定會抓到你!」紂邪如同風一樣的追出去。

  「鬧劇結束,你們可以回去工作了。」大廚催促著眾人離開。

  「安德拉大廚~~」雙手合十,季薰苦著臉向他哀求。「我現在肚子好餓,好想吃東西跟冰淇淋,可是我現在身上沒錢,你可不可以請我吃飯?」

  「事實上,我不太喜歡這島國的請客文化。」安德拉不溫不火的回道:「但是,妳今天的電波很悲傷,如果這樣可以讓妳恢復原有的好電波,我很樂意。」

  「……恐怕不行。」季薰苦笑著。

  「遇上麻煩?很嚴重嗎?」安德拉從冰箱拿出一桶五公升裝冰淇淋。

  「是朋友,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尚漓,他之前有來過這裡。」

  話說到一半,季薰突然接到朱姐的電話。

  「季薰,我聽到一個消息。」朱姐語氣沉重的道:「聽說死神殿最近在進行績效整治,部分死神為了『衝業績』,到人間到處抓遊魂,隨便將遊魂安上罪名、關入監獄……」

  「妳的意思是說,阿漓他有可能會被……」

  「不確定,不過很有可能,總之,我會請對方繼續追查狀況,妳等我消息。」

  「謝謝妳,朱姐。」

  關上手機,季薰的臉色異常凝重。

  「妳的電波更糟糕了。」

  「阿漓可能會被污陷……」

  季薰開始細說整個經過,而安德拉則是一邊聽著敘述,一邊為她製作冰淇淋聖代以及特餐,當整件事情敘述結束時,餐點也剛好送上。

  「我瞭解了。」安德拉點頭,「所以妳現在要等待進一步的消息?」

  「不,我要去劫獄。」低頭扒了幾口飯,她邊吃邊回。「等待不是我的作風。」

  「聽起來很危險。」

  「沒辦法,為了尚漓,我不入地獄、誰入地獄?」抬起頭,她燦爛的笑著,嘴邊還黏著幾顆飯粒。

  「妳打算怎麼進行?」安德拉遞出紙巾給她,示意的指指嘴邊。

  「還沒想到。」接過紙,她胡亂往嘴邊抹了幾下,「至少要知道死神殿在哪裡、怎麼去。」

  「或許妳可以問問水色。」安德拉提議道。

  「老闆?她會知道嗎?」狐疑的側著頭,季薰不太肯定。

  水色是這間咖啡館老闆,她是一名術士。

  雖然是經營者,她卻不愛管事,老是將工作推給別人,成天只知道上網亂逛,看電視台的購物頻道,買一堆雜七雜八沒用的東西。

  「試試看。」見她將套餐吃光了,安德拉將冰淇淋推到她面前,「你們人類不是常說『碰碰運氣』嗎?或許她會知道也說不一定。」

  「也對,總要問問看。謝啦!改天要是需要幫忙,儘管跟我說。」

  捧著冰淇淋,季薰快步往三樓,水色的房間走去。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8:12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51 PM 編輯

第八章 運送者 (上)

  在門外敲了幾分鐘的門,發現裡頭全無回應,季薰索性直接開門進入。

  房間裡一片漆黑,黑色窗簾、黑床、黑色傢俱,唯一有色彩的東西,大概只有電視跟電腦螢幕的畫面彩光。

  穿著黑色絲質睡袍,留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女子坐在電腦前,碧綠色的雙眼緊盯著螢幕,對季薰的叫喚置之不理。

  「她就快看完網頁了,再等她十分鐘吧。」不見人影,只有一個女子聲音幽幽地響起。

  依著對方的話,季薰坐在沙發上,緩緩吃著她的聖代,等她將那冰品解決後,水色也終於有了動靜。

  原本像是雕像般定住的她,大大伸了個懶腰,起身,左右轉動著腰部運動。

  「咦?妳怎麼在這裡?」後知後覺的發現季薰,她有些詫異。

  「妳知道死神殿的位置嗎?」季薰開門見山的問。

  「在冥界。」語畢,水色用狐疑的神情望著她,「所有生死體系的組織都在冥界,妳不知道嗎?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季薰苦笑著,「我的意思是,妳知道死神殿的正確位置嗎?那邊的地形圖,或者是要怎麼進去裡面?」

  「死了,將妳的靈籍遷移就能進入了。」她懶洋洋的道。

  「……我想要活著進去。」

  水色朝她揮揮手。「如果想要觀落陰,就去找道士、仙姑吧。」

  「不是這個意思。」她無力了。「我有朋友被死神殿抓走了,我想去救他出來。」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水色理解的拍手,「這樣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「果然。」季薰苦悶的發出一聲輕歎。

  「不過我可以上網幫妳找找。」她重新坐回電腦前。

  死神殿會在網路上公佈位置嗎?季薰深感匪夷所思。

  在鍵盤上敲敲打打,網路搜尋一陣子後,水色停在一個畫面前。

  「有了,這裡有死神殿的地形圖。」她將它列印出來,足足有十幾頁,「雖然是幾十年前的地圖,我想應該還可以用。」

  還真的有?季薰詫異的將那疊紙接過手,地圖畫的十分精細,每一個地點、每一間處所都被詳細寫出。

  「太誇張了,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?」她有點懷疑這份地圖是假的,可是,上頭的記載卻又十分詳盡,就連警衛交換班的時間表也有。

  「網路無遠弗屆。」水色笑嘻嘻的道:「沒聽過一句話嗎?『網路什麼都有、有什麼都不奇怪』。」

  「呵呵,好像是這樣……」季薰發愣的乾笑。

  就像現在,她明明就站在水色身後,跟她看著同樣的螢幕,可是畫面上的文字她全都看不懂,有些網頁還被打上馬賽克,但,水色卻能讀出裡頭的訊息。

  「為什麼妳看的到?」她萬般不解。

  「因為我是這網站的會員啊,非會員看不到內容。」她理所當然的回。

  「找到了。」水色停在一個網頁上,「這裡有個『運送者』,他可以帶妳到任何地方。」

  「運送者?」季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名稱。

  「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行業,類似計程車之類。」水色簡單的解釋,「他們都是擁有移動能力的人,利用這項能力送人到任何一個時空,藉此賺錢。」

  她拿起紙筆,抄下網頁上的姓名跟電話,遞給季薰。

  「擁有這項能力的人越來越少了,而且力量也越來越薄弱,我不知道這個人可以做到什麼地步,妳先跟對方聯絡看看吧。」

  「好。」依著字條上的號碼,她撥打了電話。

 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生,說話的音調溫柔似水,一股隱約的香氣從話筒彼端傳來。

  「你好,請問你是運送者,川羯嗎?」

  「不,我是他的助理,川羯先生現在正在忙。」對方客套的說著,「請問您知道我們的交易方式嗎?」

  「不知道。」

  「那麼我先為您進行解說,我們不過問客人進行運送的理由、原因,也不會洩露任何跟客人有關的事情,包括您要去的地點,運送途中我們會保證您的安危,當您一抵達目的地,您的一切將與我們無關……」

  對方的談吐跟介紹方式,突然讓季薰想到KTV裡,那些服務員對客人所做的消費說明。

  「至於向您索取報酬的部份,需要到川羯先生跟您面談之後,由他評估開出,順帶一提,索取的酬勞並不是只限定金錢,寶石古董、器官、靈魂、才能、知識……或者是您身邊的親人,都有可能成為報酬的一部分,但是,若川羯先生發覺您並沒有他想要的物品,這場交易也會就此取消,也就是說,這場交易成功與否的決定權是在川羯先生身上。以上的說明,您暸解了嗎?」

  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
  「那麼,您還要繼續進行這項委託嗎?」對方確認的問。

  「要。」

  「好的,我這就為您進行登記,請問您的名字是?」

  「季薰。」

  「季薰小姐,請問您要到哪裡呢?」

  「死神殿。」

  「死神殿,好的。今晚八點,川羯先生將會前去與您見面,請告知您要跟他見面的地點。」

  「見面地點啊……」季薰本想說出自家住址,可是又覺得好像不太妥當。

  「約這裡吧。」水色瞇眼笑著,「我很想見見所謂的運送者。」

  「嗯。請到西門町的……」她報上了地址,連帶結束通話。

  「需要武器嗎?」水色的綠眸閃耀著光輝,雖然她的態度慵懶,聲音卻透著興奮。

  要去的地方是死神殿,而且她又是要劫獄,如果有武器那當然是最好了。

  「妳有嗎?」

  「放在儲藏室,跟我來吧。」水色起身往門外走去。

  兩人來到同層樓的某間房間前,推開門,這間儲藏室是水色打通了兩間房間,刻意騰出的地方,專門用來收納她網購、電視購物所買的東西。

  「這些……是我離職之後妳又買的?」季薰瞠目結舌的問,裡頭成堆的物品幾乎要淹沒了這個地方。

  記得她離職之前,曾被迫幫忙整理這間儲藏室,將三分之二的東西給清除,可是現在,這裡竟然又恢復成原先的爆滿狀態?!

  「購物台最近推出很多折扣優惠。」她聳肩笑笑。「我記得武器應該是放在那邊。」

  「嗯?」季薰瞧著水色隨手劃出的區域,「妳是說那裡?三分之一個房間?」

  這要叫她找到什麼時候啊?

  「我叫小鬼幫忙找好了。」水色用腳將地面的東西左右掃開,清出一塊空地,徒手在上面畫了召喚陣,唸動咒語。

  咒語結束後,身高約莫半公尺高,有著綠色鱗片皮膚、尖長毛耳朵、鮮紅大嘴的小鬼從裡頭跳出,不一會,數十隻小鬼現身等候差遣。

  「去,只要是看到武器,就拿來給我們。」水色命令道。

  尖銳的回應一聲,小鬼們蹦蹦跳跳的衝往房間四周,揮動細長手臂,大肆翻找著各個物品堆。

  「小心點,不要把我的東西摔壞。」水色出聲警告,「要不然我將你們全吃了。」

  聽到這句恐嚇,小鬼們的動作隨即變得小心翼翼,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錯,馬上就被水色生吞活剝吞下肚去。

  「季薰、季薰、季薰!」正義氣喘吁吁的衝到房間裡,「我聽大廚說,妳要去死神殿劫囚?這是真的嗎?」

  「沒錯。」

  「妳、妳瘋了嗎?」正義抓著她的雙肩,激動的道:「妳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?這種事情妳也想的出來?」

  「你那麼緊張作什麼?」季薰抓開他的手,「我又不是要去閻王殿鬧事,不用緊張,不會害到你。」

  「可是妳要去的地方是死神殿啊!」正義氣急敗壞的道:「難道妳以為那邊比較好混?那些死神是隨妳欺負的嫩豆腐?不要說我沒有警告妳,要是妳被抓到,妳一定會被懲罰,說不定會直接被判死刑,把妳殺了,還把妳的靈魂打得魂飛魄散、永世不得超生!」

  「我會小心不要被抓到。」

  「不怕一萬、只怕萬一!妳能保證他們都不會發現妳?妳有把握一切順利?季薰……」

  正義開始長篇大論、苦口婆心的勸導,只不過後續的話季薰全充耳不聞。

  「咕嘎、咕嘎、咕嘎!」

  翻找到武器,小鬼們捧著它,快步跳向水色,將它擱在兩人前方的桌上,而後再繞回去繼續尋找。

  「這隻狼牙棒很不錯,威力強,一揮就可以將死神打飛。」水色抓起桌上的武器,「而且它還有經過八家將加持喔!」

  「狼、狼牙棒?」正義瞪大了眼,「水色,妳是要她拿這個去找人尋仇還是殺人啊?不、不行!季薰,妳絕對不能用這個!」

  「我當然不會用它。」季勳將它拿在手裡掂著重量,「這東西太重了,不方便。」

  「說的也是。」水色同意的點頭。

  在兩人談話時,小鬼們陸陸續續找出其他武器,面前的桌子隨即堆出一座武器山。

  「水色,妳……是打算進行軍火買賣嗎?」看著桌上堆著一堆高危險凶器,正義額上淌出冷汗。

  桌面上堆了各式各樣的槍枝、彈砲、炸藥,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軍火庫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些他沒見過、不知道用途、看起來好像很危險的東西。

  「有備無患嘛~~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用到?」水色朝他聳肩。

  妳是打算在什麼情況用到啊?正義深感無奈。

  「網路上有賣這些東西啊?」季薰甚感驚愕。「我從來沒看過,妳是在哪個網站買的啊?」

  「高度機密的會員網站,如果妳想加入,我可以當妳的推薦人。」水色神秘兮兮的道:「本來我還想買戰車跟戰鬥機,可是我下單晚了一步。」她惋惜的嘆氣。

  「季薰,妳不……」

  「正義。」不想再聽他碎碎唸,季薰直接打斷他的話,「劫獄這件事情我是一定會去做,不管結果如何,我都不會後悔,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,你就不要干涉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與其在那邊一直阻止,不如幫忙選武器。」水色在武器堆裡不斷翻找著,「不想幫就閃邊去,不要妨礙我們。」

  不、絕對不能放任她們兩個。正義心想。要是讓她們自己找,會拿什麼恐怖的武器都不知道,還不如他來找一些攻擊性較低的武器,降低死傷。

  「再怎麼說我也是季薰的朋友,當然要幫忙!」他假意的說道。

  在武器堆裡找了一會,正義從最底層抓出了一張凳子。「這個東西好像不錯。」

  「折凳?」季薰不以為然的挑眉,「你該不會要跟我說,它是七武器之首,乃天下第一神兵,折凳的奧妙,就在於它能隱藏於民居之中,隨手可得。還可以坐著它來隱藏殺機,就算被警察抓了也告不了你?」

  「啊?它是武器之首?真的嗎?誰說的?」正義愕然的問。

  「星爺說的。」水色回道。

  「星爺?」

  「不認識就算了。」季薰朝他揮揮手。「總之,你要我拿這種折凳打人,我還不如用我的刀去砍。」

  「這張折凳不是用來打的,它是定時炸彈。」

  「炸、炸彈?」這可真是出乎正義意料之外。

  「上面的按鈕是定時裝置。」水色指著椅面上的按鈕,開始介紹折凳的功能「除了有定時功能之外,如果有人不小心坐到這個板凳超過三分鐘,它就會立刻引爆,附近半公里都會被炸成平地。」

  「不、不行!這麼危險的東西不能帶去!」正義立刻將折凳放到一旁。

  「是啊,我是要去劫獄,又不是要去搞破壞。」季薰申明著。

  「不破壞就沒什麼好玩了,我本來還想推薦妳這個。」水色抓起另一個透明盒子,裡頭裝著一個黑色、圓扁形的物體。

  「那是什麼?」

  「縮小版的黑洞。」水色回道:「只要將這個盒子打開,裡頭的黑洞就會吞蝕周邊的一切,雖然它有空間限制,不能像真正的黑洞那樣吸取一切,不過我想,它應該可以吃掉一部分的死神殿吧。」

  「水色,季薰她是要去救人,沒事吞掉人家死神殿做什麼?」正義氣急敗壞的吼,同時也將那個黑洞沒收了。

  「有句話說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』,難得去死神殿,當然要做個記號,讓他們記住季薰啊。」

  「季薰,不可以,妳絕對不可以這麼做!」正義央求著她。

  「我不會那麼沒分寸。」季薰笑嘻嘻的道:「畢竟我是去劫囚,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。」

  「……」無言,正義已經放棄跟她們兩個溝通了。

  「水色,難道妳沒有買普通一點、威力小一點、實用一點的東西嗎?」

  「這個、這個,這東西一定實用!」水色將一把菜刀遞給季薰,「這把菜刀很鋒利,可以切割很多東西,不管是牆壁、石頭還是鋼鐵,沒有它不能切的東西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季薰測試性的往鐵桌彎角劃了一刀,桌角立刻被她給切了下來,輕輕鬆鬆、毫不費力,就跟切豆腐沒什麼兩樣。

  「季薰,那把刀子太危險了,妳還是拿這個吧。」正義挑了另一樣物品給她。

  「電擊棒?那個對死神有用嗎?」季薰懷疑。

  「應該有吧。」正義點頭回道:「而且電擊棒的殺傷力比較小,這樣就不用擔心會傷到人。」

  「錯了。」水色訂正的說道:「這個是針對魂魄妖怪的電擊棒,如果將它轉到最大輸出,被電到的人都會魂飛魄散。」

  「電擊棒不是『和平的防衛性武器』嗎?」正義臉冒黑線,「妳買這種恐怖的殺人凶器做什麼?」

  「它正在進行特價,所以就買了。」水色說出賣東西的一慣理由。「女人啊,就是抵抗不了『特價』、『限量』、『最後一件』這種宣傳詞。」

  「怎麼小鬼連遙控器也歸類在武器啊?」季薰哭笑不得的拿起那樣物品。

  「那東西其實沒什麼用。」水色聳肩答道:「只是能控制別人的行動速度而已。」

  「控制速度?」

  「上面不是有快/慢速、暫停、倒退嗎?就像看電視一樣,讓人的動作快速進行、暫停之類。」

  「這個我要了。」季薰將它收下,並拿起另一個罐子。「這個是防狼噴霧嗎?」

  「催眠噴霧。可以將人催眠之後,指揮他們行動,催眠效果好像是三分鐘吧。」

  「這個應該也用的到。」

  接著,季薰又找到幾樣不錯的東西,一一將它留下。(剩餘的武器全被正義當成危險物品,封印沒收了。)

  「有袋子嗎?我要裝這些東西。」她往四周張望。

  「為什麼要袋子?隔空收物、取物妳不會嗎?」水色向她提出一個超乎常理的問題。

  「那種高級技術只有神仙會吧?」季薰被她的話擊倒了。

  「而且還是修鍊有成的資深神仙。」正義補充道。

  「是嗎?」水色徒手往半空一抓,一塊橢圓形青玉憑空出現在她手中,玉石下方結著紅穗。

  這種「表演」看的正義跟季薰目瞪口呆,雙雙拍手鼓掌。

  「這個是空間裝置,就像包包一樣,可以讓妳放東西。」

  「類似……多啦A夢的四度空間口袋?」季薰錯愕的將它接過手。

  「有點接近,不過它好像沒辦法像口袋那樣放那麼多東西。」水色側著頭說道:「如果它從綠色變成紅色,就表示裡頭的空間滿了。」

  「要怎麼收跟拿?」

  「將要收的東西靠近玉石,喊一聲『收』,那就可以了,要拿的話就是喊東西的名字。」

  「這樣它就會知道我要什麼?」季薰感到很質疑。

  「當然,它有加裝人工智慧,可以進行判斷。」水色語帶驕傲的道。

  ……好一個有人工智慧的四度空間袋。

  「要使用之前,妳要先在上頭滴血。」

  「這個東西還需要『認主儀式』?」情況好像越來越超現實了。

  「不是啦,那是防盜系統。」水色輕笑著,「類似指紋監控那樣。」

  「這、這產品還真是高科技。」

  季薰往食指咬了口,將血抹在玉石上頭,如同海棉一樣,玉石瞬間將她的血吸入,光芒閃了閃,色澤變得比之前還要明亮。

  季薰將玉石結在腰上,順手抓了幾樣物品放入。

  「水、水色,妳可不可以幫我買一個這個啊?」正義心動的道:「費用就從我下個月的薪水扣。」

  「不好意思。」水色朝他搖搖手指,「這個是限量絕版貨,全世界沒幾個,已經賣完了。」

  「欸,怎麼這樣……」他大受打擊的垮下臉。

  水色感概的拍拍他肩膀,「這個經驗告訴你,以後看到想買的東西,下手一定要快、狠、準,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買的到?」

  「嗯、嗯,我以後一定記住!」他認真的點頭。

  「七點了,先去吃個飯、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打架。」水色收起小鬼,步出房間。

  經由水色提醒,季薰這才發覺,原來她已經在這間儲藏室耗掉半天時間了。

第八章 運送者 (下)

  用餐完畢,季薰的電話突然響起。

  「哈囉~~」珊碼甜軟的聲音傳來。「知道我是誰嗎?猜錯我會很難過的喔。」

  「珊、珊瑪?」季薰白了臉,「妳怎麼會有我的電話?」會是凱安告訴她的嗎?

  「這種事情不重要。」她沒打算回答,「妳今天怎麼沒出現呢?我好想妳。」

  「呃,我、我有點事,所以今天請假。」

  「這樣好嗎?」珊瑪意有所指的輕笑著,「身為護花使者,妳不怕妳不在的時候,東伶被黑心大惡魔吃了嗎?」

  「不會啦,他會保護自己……」季薰才不信東伶會輕易被吃了。

  「是嗎?有些事情……」對方的聲音有了幾秒空白,「還是不要太有自信喔。」

  覺得對方話中有話,季薰起了擔憂。「妳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嗎?」

  「啊?哈哈,沒有啦,我只是跟妳開玩笑~~」珊瑪四兩撥千金的回:「不過啊,我覺得東伶的氣色不太好耶,不曉得是不是中午吃壞肚子,欸,大衛也真是的,老是要逼東伶吃他準備的東西,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,他今天還放狠話,說什麼東伶不吃就是不給他面子,嘖嘖!原來他的面子只有一頓飯啊?」

  「很嚴重嗎?」季薰不安的問。

  「應該還好啦,因為他下午拍攝的表現跟平常差不多。」珊瑪安撫的道:「不用太擔心,我會代替妳保護他們!」

  「謝謝。」

  儘管珊瑪如此保證,季薰還是在通話結束後,立刻撥電話給東伶。

  「師父,聽說你身體不舒服?」

  「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一點難過,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。」對方依舊是輕鬆、悠哉的態度。

  「這樣就好。」

  「明天要外拍,妳要早一點過來。」

  「那、那個……我要請假。」她結結巴巴的道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、因為咖啡館這邊臨時缺人手,要我過來幫忙幾天。」她撒了謊。

  如果她將尚漓的事情跟劫獄計畫全盤說出,東伶一定會阻止,為此,她也只有選擇隱瞞。

  「一定要妳?他們不能找別人?」

  「是。」她篤定的說道:「而且我也決定幫忙了。」

  對方安靜了幾秒,「好吧,反正也快結束了,應該沒什麼問題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發現東伶爽快的答應,季薰這才鬆了口氣。

  收線前,東伶又補上一句,「等妳忙完了,記得跟我聯絡。」

  「呃,好……」她有些錯愕的答應。

  以往總不會在意她行蹤的東伶,現在竟然要她跟他連絡?

  該不會他已經知道我在說謊?季薰狐疑的猜想。

  可是……如果他察覺到了,為什麼不問呢?

  八點一到,一名身穿白色唐裝長袍的男子進入咖啡館。

  「人來了。」水色起身走向對方,將他領到季薰所在的位置。

  沒有坐下、沒有寒喧,對方只是上下打量著季薰,如同在評估一樣商品。

  最後,他的視線停在季薰眼睛,與她對望。金屬色的彩光、充滿靈性的光采,不尋常的雙瞳裡,似乎隱隱約約有一種禁錮……

  「眼睛。」他簡短的吐出兩個字,聲音毫無溫度。

  「什麼?」季薰瞪大眼。

  「我要的報酬。」

  「可是我是要去救人,要是看不見……」

  「那是妳的問題,我只負責送妳到達,妳也可以拒絕,不勉強。」說完話,那人轉身往外走。

  「這麼急著走,你在趕時間?」水色伸手拉住他,微瞇的眼中透著笑意。

  「既然她不願意,那也就不用浪費時間。」

  「你覺得她看起來像是不願意嗎?」

  川羯回頭望向季薰,發現她的眼中透著執著,這樣的眼神非常有生氣、也非常美麗。

  「回程再給你。」季薰提出條件。「我要去那邊救人,送我過去之後,你再送我跟那個人回來,這樣我就把眼睛給你。」

  沉思幾秒,川羯說出另一種方式。「我給妳十二小時,不管妳有沒有順利救出人、搭上回程,時間一到,妳的眼睛立刻屬於我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十二小時,夠她救人了。

  伸出手,川羯在季薰面前左右晃了幾下手,她眼前突然一黑、什麼都看不見,這樣的情況約莫持續一兩秒,而後她恢復了視力。

  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,季薰還是察覺到身體發生變化。

  「契約成立,走吧。」

  兩人走到店外,川羯在無人的角落停住腳步。

  「請上車吧。」

  語音剛落,一朵巨型黑色蓮花從川羯的影子處浮起,花朵約莫一輛車子的大小,紅色火焰從花瓣的交疊處冒出,閃動的火光灑出細微的金色粉末,蓮花前方站著兩匹毛色發亮的黑馬。

  以垂落的蓮花花瓣為階梯,季薰走入花心,坐定後,核心處的幾片花瓣聚起,回到含苞的姿態。

  川羯坐在前頭,鞭子揮落,蓮花馬車開始急速狂奔,而後飛升至夜空。

  季薰往外望去,整朵蓮花成了透明狀,沿途經過的景物一覽無疑,城市繽紛的燈光、如同河川般流動的車潮光芒、皎潔的美麗月光……一切的一切,交織出一幅絕美景色。

  初次看到這樣的景象,季薰心底湧起無限的感動──儘管這是她最後能見到的美景。

  若要問她會不會後悔做這項交易,她會回答「有一點」,只不過,季薰也明白,若她不這麼做,她將會揹負一個更大的憾事,直至終死。

  人生會有很多選擇,也會因為作出決定後而背負痛苦,既然這樣,她寧願因為保護而痛苦,也不要因為逃避而自責。

  飛行一段時間後,馬車突然衝入一個黑幕中,伸手不見五指。當季薰能再度看見東西時,她發現他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。

  底下是寬廣無邊的河,水面覆著灰白色薄霧,一盞盞黃橙色小燈籠在河上飄著。當他們飛低靠近時,那些燈籠幻化成小船,上面搭載著亡魂。

  儘管他們距離船隻很近,然而那些亡魂卻沒有發現馬車,他們只是安靜的坐著,任小船載著他們飄飄蕩蕩。

  河流有著許多分岔支流,那些小船如同有意識般,在複雜的支流彎來繞去,朝著某個目的地前進。

  昏暗的世界中,一艘艘小船、一個個小燈,隨著河的流向飄向遠處……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08:19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52 PM 編輯

第九章 劫獄 (上)

  「到了。」馬車在死神殿的高牆裡頭降落。

  「這裡是……」季薰拿出地圖觀看,試圖找出他們此刻的位置。

  「亡者花園。」川羯直接說出地名。「死神殿西北角的花園。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?」季薰瞠目結舌的望著他。

  沒有理會她的提問,川羯自顧自的說下。「救到人就呼喚我的名字,我會立刻出現。」

  他徒手在半空畫了個圓,將自己跟馬車隱藏起來。

  一路上,季薰躲躲藏藏,避開巡邏員跟死神的耳目,偷偷潛入建築物內,開始逐一找尋。

  這一棟應該是會議廳,所以說只要出了這裡往右邊走應該就會到監獄?她往右拐彎。

  咦?怎麼不是監獄?發現目標物寫著「靈籍所」,季薰連忙藏身到附近草叢,翻地圖。

  沒錯啊,旁邊這棟是內政所,前面的是娛樂中心、健身房,咦?好像多了幾棟建築物?那邊那個是泳池嗎?

  她拿著成疊的地圖,眼花撩亂的辨識方位。

  怎麼都沒看到監獄?難道它搬家了?嘖!乾脆抓人來問好了!她決定拋棄那份老舊的地圖。與其耗費時間找路,不如抓一個知道路的傢伙!

  偷偷潛到隱密的角落處,她開始搜尋經過的路人,然而,經過的全是結伴同行的團體,人數都在五人以上,這讓她很難下手。

  好不容易,她見到兩名手拿文件的死神出現,不假思索,她隨即衝上前去,從背後偷襲其中一人,將那人踹倒後,再將長刀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。

  「不准動。」她沉聲威脅。

  「季薰?」被她指著脖子的死神驚愕的喊。

  「法蘭克?」看到熟人,季薰意外而開心的笑了,「好久不見,最近過的怎樣?」

  「……妳都是用這種方法『問候』朋友的嗎?」法蘭克苦笑著。

  「抱歉。」收起長刀,她吐舌笑笑。

  「怎、怎麼回事?」被她一腳踹倒的傑夫,坐在地上,訝異萬分的問:「為什麼妳會出現在死神殿?」

  「這裡不方便說話,我們到角落去。」拉著兩人,她快速走向隱密的死角。

  「劫囚?妳在開玩笑嗎?唔、唔──」聽完她的目的,傑夫無法克制的叫了出來,一旁的法蘭克連忙摀住他的嘴。

  「喂,你想害我嗎?叫那麼大聲!」季薰壓低音量斥責道:「要是被人發現,我第一個就劈了你。」

  「唔唔……」無法說話,傑夫只好不斷點頭跟搖頭。

  「如果我這時候要阻止妳,勸妳回去,妳應該不會理我,對吧?」法蘭克無奈的嘆息。

  「不管怎樣,我都要救尚漓。」季薰的語氣篤定,神情更是極為認真。

  沉默的看著她,法蘭克從她的眼神中見到執著與決心。

  「尚漓不在監獄。」他被她的意念給說服了,「他只是嫌疑犯,還不是犯人,目前應該是關在偵查所。從這裡一直往東邊走,會看到一棟深灰色建築物,那裡就是了。」

  「這樣啊,謝了。」

  「等等。」法蘭克攔下打算離開的她,「那附近巡邏很多,我帶妳走另一條路。」

  發現法蘭克打算幫助季薰,傑夫立刻拉開法蘭克的手,驚愕萬分的道。

  「法、法蘭克!你怎麼可以幫助她?要是被查到,你會被處分……唔、唔!」他的嘴巴再一次被摀住。

  「他說的沒錯,法蘭克,你已經告訴我地點,不用再為了我們冒險。」

  「我想妳誤會了吧?」他揮了揮手上的檔案夾,咧嘴笑著。「我只是剛好送文件到偵查所,不小心被妳跟蹤了而已。」

  聽到他這麼回應,季薰也跟著笑了。

  「你、你們瘋了嗎?」再度扯開手,傑夫氣喘吁吁的瞪著兩人。「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會這麼做,天啊,法律是用來參考的嗎?真是令人難以置信……」

  他來回兜著圈,嘴裡不斷叨唸,神情極為焦躁不安,幾分鐘後,他終於停下腳步站定。

  「聽著,我不管你們怎麼想,但是我也『剛好』要去那裡,跟你們無關,聽到沒?」他叉著腰、板著臉說道。

  「瞭解。」兩人心領意會的點頭。

  跟隨在法蘭克跟傑夫身後,季薰順利潛入偵查所,中途打暈幾名死神後,她終於抵達關著尚漓的房間。

  「阿薰?妳怎麼進來的?」見到她現身門口,尚漓無法置信的瞪大眼。

  「從門口走進來啊。」她拿出從守衛身上搜來的鑰匙,為他卸下手銬。

  「沒遇到危險嗎?」尚漓不信的問:「這裡應該有很多守衛吧?」

  「還好啦,過程很順利。」

  「哪裡順利啊?」站在門口把風的傑夫壓低聲音吼道:「妳打暈了好幾個守衛,還用奇怪的遙控器定住一堆人的行動!」

  「所以我說很順利啊。」她笑著。「至少我們沒有被抓。」

  「快走吧。」法蘭克沉聲催促。「等一下是換班時間,會有另一批守衛過來。」

  一行人急躁的衝向門口,就在快要抵達大門時,季薰突然停住腳。

  「怎麼了?」

  「為什麼突然停下?有人嗎?」幾個人警戒的四處巡視。

  「你們送到這裡就好。」季薰朝法蘭克笑笑,「謝謝。」

  沒等兩人回應,她出手擊暈了法蘭克與傑夫。

  「妳、妳為什麼要打他們?」尚漓愣住了。

  「難道你要讓他們成為共犯?」季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。「快走吧。」

  甫一衝出門口,他們就撞見了要來交班的守衛群。

  「妳是誰?為什麼會在這裡?」

  「站住!不准動!」

  拿出遙控器,季薰直接「暫停」了他們的行動。

  「快跑!」拉著尚漓,她快速往外狂衝。

  然而,守衛的喊聲引來了其他人注意,追逐他們的人潮逐漸出現,幾分鐘後,死神殿的警報裝置響起,全區進入警戒狀態。

  季薰原本打算跑到沒人的地方再叫川羯接應,但,現在這種情況,他們就連逃避追捕都很困難。

  「找到了!他們在那邊!」

  「快來人啊!看到入侵者了!」

  「給我站住!不准動!」

  最後,季薰他們被團團包圍,困在一處廣場中。

  「真是好大的陣仗。」沒有任何恐懼,季薰笑的燦爛。

  「你們這樣不覺得過份嗎?」尚漓喊道:「人多欺負人少,不公平!」

  「喂。」季薰往他的頭敲了一記,「你是被關呆了嗎?派一堆人抓逃犯有什麼不公平的?只不過是有點丟臉而已,頂頂有名的死神殿,竟然派出幾十個死神抓兩個人,要是這件事情傳了出去,應該很好笑吧!」

  「不過是兩個小鬼,說話竟然這麼自大?」人群中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死神,「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你們兩個!」

  「這位大哥是想逞威風嗎?」季薰皮笑肉不笑的道:「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,一個人逞英雄?還是想利用我們領功勞啊?」

  「妳、妳這個該死的!」對方臉色一陣青、一陣白。

  「要打就一起上,不要浪費時間,我們可是很忙的。」季薰挑釁的朝他們勾手。

  被她這麼一激,一群死神隨即蜂擁而上。

  在眾人逼近時,尚漓抓緊機會張設結界,所有接近他們十步以內的人,全都動彈不得。

  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我、我不能動了!」

  趁這機會,季薰跟尚漓兩人狠狠將那些人打暈、擊倒。

  「還想打嗎?」望著殘餘的人,她再度笑了。

  「可惡的傢伙,別以為這樣我們就拿你們沒輒!」

  死神們紛紛掏出手槍,瞄準兩人。

  「住手!」身穿軍裝,灰髮灰眼的少年突然現身場中,適時制止了所有死神。

  轉過身,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兩人,「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,投降或是被抓。」

  「都不要。」季薰朝他扮了個鬼臉。

  「瞭解。」對方手上出現一把軍刀。

  「阿漓,退後。」季薰亮出長刀,神情轉為嚴肅。

  「等、等一下!」尚漓突然拉住季薰,「薰,是他!他是那個死神!」

  「啊?誰?」季薰狐疑的打量對方,卻沒什麼印象。

  「你還記得我嗎?」尚漓激動的問:「幾年前,你曾經救過我們。」

  「不記得。」對方篤定而直接的回道。

  「阿漓,現在不是搭訕的時間。」季薰抓抓頭髮。「難道你以為跟他套關係,他就會放我們走?」

  「不是啦!薰,妳忘了嗎?我被撞死的那天,是他救了我們啊!」尚漓高聲喊道:「我記得他……他、他姓夏!對吧?你姓夏!」

  「不是。」對方否認。

  「咦?怎麼可能!我不可能有記錯!你等等,讓我想想,我明明有把名字記住……」尚漓雙手抱頭,蹲在一旁努力回想。

  「既然刀子都拿出來了,在他想起來之前,我們先打一場吧。」季薰笑著邀約。

  「好。」

  緩緩移動腳步,兩人謹慎的接近對方,等待出手的時機。似乎是心有靈犀,兩人同時舉刀衝向對方,刀鋒一次次撞擊,激出無數火光,金屬聲不絕於耳,刀刃相抵、相互僵持。

  季薰起腳踢向少年,將對方逼開、距離拉開,拍去身上的灰塵,少年身形一閃,再度逼近,出招、防禦……

  「啊!我想到了!」尚漓拍手叫道:「咦?欸欸,不要打、你們兩個快住手啊,薰,住手!不要打!」

  「你叫他停我就停!」季薰朝他喊了回去。

  「夏先生,請你住手好嗎?」尚漓轉而對他喊道。

  「……」沒有理會,對方只是一逕的攻擊。

  「你們都不停下來,要我怎麼跟你們說話啊?」尚漓苦悶的喊。

  「你說啊,我有空再聽。」季薰回道。

  什麼叫做妳「有空」啊?尚漓臉冒黑線,「薰,妳忘記了嗎?我被攻擊的那天,有個死神救了我們,妳忘了嗎?」

  「好像有點印象。」

  「夏先生,我想起你的名字了!」尚漓沖著他喊:「你叫作夏契爾,對吧?」

  「……」遲疑了一下,少年這才往後退開,停手。

  就在剛才尚漓陳述時,他也隱約記起這件事情。

  「你果然就是夏先生啊!」見到對方停手,尚漓追問:「為什麼剛才我說你姓夏,你說不是?」

  「夏契爾,是我的名。」他語氣淡漠的回。

  「啊?是喔,原來是我搞錯……」他不好意思的抓頭笑笑。

  「儘管曾有過一面之緣,你們還是我要逮捕的犯人。」他再度舉刀。

  「等一下!請你聽我說!」尚漓焦急的制止。「我是無辜的,那些人說我殺了約翰,但是約翰是被異種吃掉,我沒有殺他!」

  「這些話,等你受審時再回答。」他一步步走向尚漓。

  「我不會跟你走!」尚漓抗拒的喊:「雖然你是我跟季薰的救命恩人,照理說我不應該讓你為難,但是……我不要被誣賴,沒有做的事情,我不要被當成犯人!我、我會找出那隻異種,證明我沒有罪!所以、所以請你給我機會,讓我可以證明我自己。」

  「你打算怎麼找異種?」夏契爾直視著尚漓。

  「啊?我、我……就到處找啊。」他尷尬的抓頭,這個問題他也還沒想到。

  「異種會找尋靈氣強的人吞噬。」季薰接口說道:「目前我跟我身邊的人都被異種攻擊過,等我們回到人間,跟其他人聚在一起,刻意放大力量,異種一定會出現。」

  「好,我讓你們離開。」

  「咦?真的嗎?」這個決定讓現場一片譁然。

  「夏契爾,他們是犯人,你怎麼可以讓他們走!」

  「我會跟他們一起行動。」他語氣平淡的答。

  「不要以為你們小組是特別團體,你就無視法規!」

  「你們追緝異種這麼久,有什麼進展嗎?」他反問在場的死神,「已經兩個月了對吧?我早上看過報告,兩個月前跟兩個月後的進展,幾乎差不多。」

  「那、那又怎麼樣!」

  「怎麼?你現在是在嘲笑我們?你們又不用找異種,當然可以在那邊說風涼話!」

  「從今天開始,異種就歸『DA特別小組』負責,這是剛才發布的命令。」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公文,手指一彈,那張紙就飄到其中一名死神手上。

  「……」看著公文上的指示,眾位死神面面相覷、沒再多說什麼。

  「謝謝。」尚漓開心的抱住他,「我就知道你是好人!我一定會找到異種!」

  「我不是幫你,如果用你們當工具就能找到異種,那我就會這麼做。」夏契爾收起軍刀,拿出短槍,朝尚漓胸口開了一槍。

  「你做什麼!」季薰衝上前,糾住他衣領。

  「做記號。」他將她的手拉開,整整自身衣服。

  「這、這是……」尚漓低頭看著胸前,被打中的地方沒有傷口,而是浮現出一個印記。

  「就算沒有殺死約翰,你們私下交換證件也是違法行為,完成任務後,你還是要接受審判。那是預防你逃跑的印記。」

  「你放心,我絕對不會逃。」對於自己犯下的過錯,尚漓並沒有逃避的念頭。

  有了夏契爾的擔保,尚漓獲准離開死神殿,協助追緝異種,事情告一段落後,季薰喚出川羯,請他載著他們三人回到人間。

  「到了。」

  川羯載他們回到住家前,並取走了季薰的雙眼。

第九章 劫獄 (下)

  當眼睛被取下時,季薰其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,也沒有流血,彷彿眼珠是自然消失的一樣。

  「你做什麼!為什麼你拿走她的眼睛?」抓著川羯,尚漓試圖搶回那對眼珠。

  「阿漓,住手。」

  季薰來回摸空幾次,最後才終於抓到他,將他拉退,川羯也在此時離開。

  「回來!不要走!把薰的眼睛還給我!」他又叫又跳、又吼又罵,近乎呈現爆走狀態。

  「阿漓,冷靜點。」季薰雙手抓緊他的衣服,用力搖晃,「那是我跟他的事情,你不要管。」

  「什麼叫做妳跟他的事情?」尚漓完全無法克制情緒,「是因為我嗎?妳是為了救我所以才……用妳的眼睛交換?」

  「這是我的決定。」她輕描淡寫的道。

  「什麼叫做妳的決定?」尚漓自責的哭了,「妳以為妳這麼說,我就會回答『喔,原來是這樣啊?所以跟我無關,我不用難過』?薰,妳不止傷害了自己,妳也傷了我,妳知道嗎?」

  「……對不起。」她歉然的低下頭。因為傷害他而陪罪。

  「這句話不應該是妳說的!」尚漓聲嘶力竭的吼。

  「我搶了你的台詞嗎?」季薰打趣的笑著。

  「季薰!」

  「不要那麼大聲,我失去的是視力、不是聽力。」她摀住雙耳。

  「妳──」尚漓為之氣結,「我討厭妳、討厭妳、討厭妳!」他發洩的亂吼幾聲,而後甩頭跑開。

  「想逃跑?」夏契爾打算追過去。

  「他會回來。」季薰抬起手臂制止,「他一定會回來,請你給他一點時間,讓他單獨靜靜,他需要花點時間接受這項事實。」

  「妳不用嗎?」夏契爾看著她空洞、漆黑的眼窩,明明她才是失去眼睛的人,但她卻表現的異常平靜。

  「需要啊,不過不是現在。」她咧嘴笑著,卻讓人感受到一絲苦澀。

  在逞強嗎?夏契爾心想。

  「大門在這個方向嗎?」季薰伸出雙手,往四周亂揮亂舞。

  「這邊。」拉著她的手,他緩步領她到門前。

  拿出鑰匙,她在門上摸了好一會,才找到門把,又花了一些時間,才順利將鑰匙插入,開門。

  「真是糟糕,浪費好多時間。」季薰無奈的苦笑,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水。

   進屋後,她朝客廳某處走去,其間有好幾次她不小心撞到東西,又有幾次差點摔倒,在屋子裡弄出一堆吵雜聲響。

  「現在幾點?」她問。

  「半夜兩點十一分。」

  「真糟糕,不知道有沒有吵醒命子?」

  「妳該擔心的是吵到鄰居。」命子的聲音從旁傳來。

  「呃……抱歉。」季薰窘迫的笑笑。

  「妳的眼睛呢?」她問。

  「給人了。」她簡單的答道。

  「嗯。」

  「就只有『嗯』嗎?」尚漓眼眶泛紅、怒氣未消的現身。「命子,妳不罵她嗎?這個笨蛋,她竟然為了要去救我,把自己的眼睛送給人!她、她是大笨蛋,嗚啊~~」他又開始哭的稀哩嘩啦。

  「是、是,我是笨蛋。」季薰無奈的摀住耳朵,「拜託你,不要再哭了。」

  「是啊。」命子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,「她已經承認是笨蛋了,你就不要再哭了,好吵。」

  「為什麼妳們可以這麼平靜?妳們還有沒有神經啊?」尚漓邊哭邊罵,氣的滿臉通紅。

  「罵了她的眼睛就會回來嗎?情況就會改變嗎?你這樣又哭又鬧,她就會恢復視力嗎?」命子的語氣很輕、很淡,卻給了尚漓一記重擊。

  「她做了選擇、承受了後果,那就夠了。」

  事已成定局,無法挽回,再多的苛責又有何用?

  「你們早點睡吧。」命子轉身回房,客廳陷入短暫的靜默。

  季薰從櫃子中找出急救箱,取出繃帶,將它一圈圈纏在眼睛的位置上。

  「妳又沒受傷,包起來做什麼?」尚漓沒好氣的問。

  「空空的別人看了會覺得不舒服,包起來比較不會嚇到人。」

  儘管是無心的回答,這句話還是讓尚漓心頭發疼。

  「……我幫妳。」他上前拿過季薰手中的繃帶,語氣有些哽咽。

  「今天先好好睡上一覺,明天一早去找東伶,然後再計劃看看要怎麼引出異種。」她計畫著行程。

  「妳不用去。」尚漓回絕的說道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妳現在這個樣子,就算遇到異種也沒辦法打,去做什麼?」

  「誰說不行?我……」

  「薰,妳聽我一次好不好?」尚漓近乎哀求的低吼:「妳已經這樣子了,我不希望看到妳再受到傷害,異種的事情交給我,拜託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猶豫了一會,季薰最後還是將話嚥下了。

  接下來的幾天,尚漓跟夏契爾每天一早就出門,直到凌晨才回家休息,而待在家裡季薰也沒閒著,一得知她失去眼睛的事情,居酒屋的熟客、朋友,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探望她。

  為了招待這些客人,季薰總是需要來來回回在屋內穿梭,倒茶遞水、準備點心餅乾水果招待,行為粗枝大葉的她,經常會一頭撞上東西或是踩空跌跤,來來回回摔了十幾趟後,她也終於適應了盲人的生活。

  「好了好了,要喝茶什麼的我們自己來就好。」女巫攔住她,「妳還是乖乖坐著不要亂動。」

  「姆咿,要是再摔下去,妳大概要全身纏繃帶了,姆咿。」兔少女打趣的笑著。

  「沒辦法,我看不到桌子、櫃子那些。」季薰無奈的聳肩。

  「不只是看不到這些東西而已吧。」狼人挑眉,直接了當的道。

  「是真的,我只有看不見傢俱,你們我還是能看的到。」她澄清道。

  剛失去眼睛時,季薰真的就像盲人一樣,眼前一片黑、什麼都看不見,但,經過幾分鐘後,她逐漸看到光,各式各樣、各種顏色的彩光,而後光芒聚成形體,每個人的樣貌在光芒中清楚出現。

  一開始她並不清楚那些是什麼東西,經過幾天,她漸漸明白了。

  光芒分成兩種,一種是生命的光,不管是人、妖、鬼神或是其他異類,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光,如同指紋般,各有各的光輝;另一種光則是飄盪於大地間,有的從地底湧出,有的是隨著雨絲、日光降下,有的則是隨著清風飄送,光芒細碎如星火,有著各種外形,絲線狀、不規則狀、圓形、圓弧形……

  那天晚上,她本來想要告訴尚漓,她「看的到」,只不過,當時的她並不確定這種情況會維持到什麼時候,為了避免再度讓尚漓失望,她最後還是決定不說。

  「真的假的?妳看的到?」狼人在她面前揮手,「這是幾隻手指?」

  「五隻。」

  「那這樣呢?」

  「三隻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「  夠了。」她一把將狼人的手抓開,「要是你還不相信,要我跟你打一場也可以,但是要找空地打。」她補充道。

  「為什麼看的到?」生化人湊上前,好奇的摸著她眼眶,「裡面的確是沒有眼球了。」

  「姆咿?會不會是心眼、天眼啊那種東西?」兔少女拿出一隻棒棒糖吃著,「我聽說能夠看到鬼神的人,都不是直接從眼睛看到,而是用一種特殊的眼睛觀看。」

  「那是『第三隻眼』也就是『松果體』。」生化人引用理論提出解釋,「松果體是一種隨著年齡增長而退化的器官,幼兒期的體積最大,後來就逐漸鈣化、萎縮,變為小腦前豌豆大小的物體,又被稱為『退化的眼睛』。有神秘學家認為,松果體就是人類神秘的第三眼所在處,他們覺得可以透過靜心、冥想、練氣功、打坐等等,由體內的能量激發活絡它。那些人認為松果體可以捕捉肉眼看不見的不可見光,不需經過瞳孔、水晶體、視神經等的傳導,直接在腦海中成像……」

 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,生化人稍微停頓幾秒歇息後,才又接著道。

  「但是在沒有其他更明確的數據前,我不認為這種理論可以解釋季薰的狀況,畢竟這種理論也還在推測階段,沒有獲得證實。對了,法國著名的哲學家、數學家、物理學家以及自然科學家『笛卡兒』,將松果體稱為『靈魂的寶座』。」

  「姆咿?最後補充的笛卡兒有什麼特別用意嗎?」偏著頭,兔少女不解的問。

  「沒有,只是想讓你們增進知識。」他理所當然的回著。

  「姆咿,與其告訴我這些,不如跟我說哪邊有很棒的棒棒糖店。」兔少女根本不領情。

  「我比較想知道哪邊的酒好喝。」狼人接口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生化人鐵青了臉。

  在幾個人相互拌嘴吵鬧時,季薰的手機響了。

  「聽說妳生病了?」劈頭,對方就傳來這麼一句話。

  「是妳啊,珊瑪。」季薰尷尬的笑笑,「我……只要休息一陣子就好,沒事。」

  「要保重身體啊。我打來是要問妳,妳這幾天有看到東伶跟凱安嗎?」珊瑪突兀的問著。

  「咦?妳怎麼會這麼問?」一個奇怪的預感掠過她心頭,「他們失蹤了嗎?」

  「妳不知道?」珊瑪的語氣透著訝異,「加上今天,他們已經失蹤兩天半了吧。聽說凱安最後一次跟公司連絡是在前天晚上,那天下午我們結束拍攝工作,大衛突然說晚上他要舉行慶祝酒會,邀請所有人參加,所以凱安打電話回公司交代事情,聽說隔天兩個人就沒有進公司了。」

  「怎麼會這樣……」季薰憂心的道。

  「我也不知道,公司那邊已經報警了。」對方輕歎著,「妳說,他們會不會是被綁架了啊?」

  「啊?綁架?」

  「妳應該也知道大衛很喜歡東伶吧?」珊瑪故作神秘的壓低音量:「我聽說,大衛看到喜歡的東西就絕對要弄到手,而且我也一直聯絡不到大衛,我在猜,會不會是他綁架了他們。」

  「可是如果要綁,應該也只有綁東伶啊,怎麼會連凱安也……」

  「因為他們兩個都是一起行動啊,既然這樣,那就乾脆兩個一起綁,到手之後再將另一個殺掉不就好了?啊,我好像說的太恐怖了,嚇到妳了嗎?」

  「有一點。」

  「哈哈哈,不要擔心,我只是在跟妳開玩笑啦,不要當真。」珊瑪爽朗的笑著,「我之前不是說過我會保護他們嗎?我可是說到做到的女人喔!我一定會找到他們。如果他們有聯絡妳,妳也要記得通知我喔!好啦,妳安心養病吧,不吵妳了。」

  不等季薰回應,珊瑪直接掛上電話。

  「這要叫我怎麼安心啊!」季薰無奈又焦急的喊。

  「怎麼了?」

  「我有兩個朋友失蹤了。」她苦惱的抓亂頭髮。「難怪昨天晚上阿漓跟夏契爾沒有回來,我還以為他們是找到異種……不行,我必須去找他們!」

  她站起身,卻被女巫一把拉住,拉回椅子上。

  「先別心急,妳現在這個樣子能做什麼呢?我來幫妳占卜看看吧。」

  她拿出她的水晶球,專注的看了一會。

  「有很多奇怪的……黑影包圍住他們,像是打算要將他們吞噬。」

  「異種嗎?」季薰直覺聯想到這個。

  「不知道,有一股力量擋著,我沒辦法清楚讀出訊息,總之,目前他們四個人還有生命跡象。」

  「我跟他們聯絡看看。」季薰使用千里傳音,試著跟東伶聯繫。

  叫喚許久,就在季薰幾乎放棄時,對方終於有回應。

  『吵……死了……』回覆的聲音很微弱,斷斷續續,讓人有些聽不清楚。

  『師父!師父,你們沒事吧?師父,回答我。』

  『目前……還……死不了……』

  『你們在哪裡?告訴我,我馬上去救你們!』

  『在……陽……陽……』

  連繫的訊號到此中斷,之後,不管季薰再怎麼呼叫,對方全無音訊。

  「姆咿?有聯絡上嗎?」兔少女好奇的問。

  「我問他在哪裡,他只說了一個字『陽』,後面就沒聲音了。」

  「姆咿?陽?」側著頭,兔少女開始逐一列出跟「陽」有關的地方,「陽明醫院、陽明國中、陽信銀行、陽明山、陽明山國家公園、陽光海灘、陽光咖啡館?」

  「我投陽明山一票。」生化人舉手。

  「我也是。」女巫附和。

  「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陽明山!」狼人十分篤定的道。

  「姆咿?為什麼?」兔少女側著頭。

  「因為那邊是一個殺人棄屍、偷偷摸摸的好地方。」狼人咧嘴笑著。

  「姆咿?你在那邊棄屍過?」兔少女側著頭。

  「去去,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!」狼人沒好氣的揮揮手。

  「我現在就去陽明山找他們!」季薰迅速起身。

  「要打架怎麼可以缺我?」狼人豪氣的笑道:「我跟妳一起去!」

  「陽明山那麼大,你們知道確實的地點嗎?」生化人換了一副單邊眼鏡。

  「難道你可以?」狼人質疑的問。

  「當然。」他得意的推了推眼鏡,「這副眼鏡可以搜尋異常的力量,可以找出大量怪物群聚的地方。」

  「那就走吧!」兔少女跟著跳起,「我開車送你們!」

  「我就不跟了。」女巫朝他們搖頭笑著,「我這把老骨頭,不適合進行劇烈運動。」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10:33 PM

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2-7-8 09:54 PM 編輯

第十章 異種的背後 (上)

  夜晚,山裡的氣溫降低許多,帶有濕氣的冷風不斷吹襲,明明是夏季,氣溫卻低如冬天,就算穿上外套,還是讓人覺得寒冷。

  「姆咿?你們還好吧?」望著抱著樹幹乾嘔的生化人跟季薰,兔少女好心的幫忙拍背。

  「會暈車就說嘛!姆咿,這樣我會開慢一點,姆咿~~」

  「妳那種飆車的速度,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吐!」季薰已經吐到連酸水都出來了。

  「妳、妳有沒有常識啊?」生化人氣的火冒三丈,「竟然在山道急速甩尾!旁邊沒有護攔妳沒看到嗎?妳不怕我們全死在山路上嗎?路上有時速限制妳沒看到嗎?妳的駕照怎麼考到的?」

  「姆咿,沒辦法,我可是追風的飆車手!」兔少女一臉自豪的抬高下巴。

  「我看妳根本就是追風的瘋兔子!」生化人怒沖沖的反駁:「就是有妳這種駕駛員,每天才會有那麼多交通意外!」

  「妳那種駕駛方式竟然沒有出事,還真是一大奇蹟。」季薰臉冒黑線、全身無力的搖頭。

  下次就算打死她、她也不要搭她開的車!

  「姆咿,誰會在台北市開車啊。」兔少女理直氣壯的道:「停車位難找又好貴、油價漲的不像話,又很會塞車,姆咿,在台北市開車的是瘋子。」

  「妳今天不就開車了?」季薰直接反駁。

  「姆咿,那是因為我今天本來打算要去買糖果,要用車子載才載的動。」

  「妳是打算買多少糖啊?竟然還需要特別開車去載?」

  「姆咿,人家不好意思說。」她害羞扭捏的道:「要是被你們知道了,你們一定會覺得我很會吃,姆咿。」

  ……妳不用說,我們也知道妳很會吃。眾人冒汗。

  打從他們上車開始,這位小姐就不斷往嘴裡塞糖,說什麼這樣才能「振奮精神」,不過幾小時的時間,她就已經吃掉四包「家庭號大包裝」的糖果了。

  「噓,安靜。」狼人突然壓低音量,眼神警戒的左右飄移。

  發現有狀況,幾個人隨即停止動作,小心翼翼的留神四周動靜。

  「……姆咿?沒東西啊。」豎長耳朵,偵查了好幾分鐘,兔少女依舊沒什麼發現。

  「奇怪,我明明聽到奇怪的聲音。」狼人不解的皺眉。

  「大概是機器聲吧。」生化人望向不遠處的房屋,「那棟房屋設有保全系統,也許是裝置運轉的聲音。」

  這裡是陽明山後山,一處偏僻、隱密的地區,因為交通不便,一般人很少會經過這裡,再加上有濃密的樹木遮掩,若不是有生化人幫忙,季薰他們恐怕找上幾天也找不到這棟房子。

  「不,不對,那不是機器的聲音。」狼人篤定的否決,「聽起來很像是……有東西撞來撞去、敲敲打打的聲音。」

  「敲打?」兔少女再次專注聆聽。「姆咿!真的!『鏗鏗鏘鏘』的,該不會是有人在打架?姆咿?」

  「會是阿漓他們嗎?」季薰著急了起來,「我們快點過去!」

  才舉步往前跑,季薰腳下卻冷不防被樹枝絆倒,要不是狼人一把抓住她,她恐怕就直接往前跌下了。

  「嘖!妳好歹也記得一下,妳現在算是『半個瞎子』,明明看不見東西卻還要跑,不怕摔到山溝裡去嗎?」

  「不是看不見,是這邊太『亮』了。」季薰皺眉回道。

  就她「看到」的情況來說,這裡並不是一片黑暗,而是聚滿了「光點」,雖然不比白晝的燦爛日光,卻是一種耀眼非凡的存在。

  那些光點就像是螢火蟲的綠色微光,成千上萬、無法計算的在她眼前閃耀,令她目眩神迷,幾乎快要「看不見」。

  「姆咿?亮?現在是晚上耶。」兔少女不解的問。

  「這種事情不重要。」她拉住狼人的手,著急的央求:「我們快點過去,快帶我過去。」

  「沒問題。」狼人將她揹在背上,帶著她衝向聲音源頭。

  「喂喂!我不是說這裡有保全系統嗎?」生化人追在後頭焦急的喊:「你們這樣衝進去,不怕被警察抓嗎?」

  「那種小事情交給你解決!」狼人豪邁的將麻煩丟給生化人,讓他去傷腦筋。

  「要我解決?要我解決你就給我停下!」生化人咬牙切齒的罵:「只要給我五分鐘,我馬上能停掉保全系統。」

  「姆咿,來不及了。」兔少女笑嘻嘻的道:「我們已經衝進來了呢,姆咿~~」

  「呃……」生化人這才發現,他們已經跟在狼人之後,越過圍牆,闖入院子裡。

  「姆咿,好奇怪,警報器沒有叫。」兔少女不解的道。

  「對啊,為什麼?」生化人仔細打量四周,這時他才發現,那些保全系統是關閉狀態。

  雖然不明白保全為何會被關閉,但,這種狀態的確幫了他們一個大忙。

  「這邊!」狼人的聲音傳來,「聲音是從房子那邊傳來的!」

  衝到大門前,狼人帥氣的一腳踢向門,伴隨著門扉被踹開的巨響,數隻異種從中衝出,若不是季薰反應迅速,立刻亮刀劈開,他們恐怕就要遭到異種吞噬了。

  「嘖嘖!這種怪物還真噁心。」狼人跳退幾步。

  大廳處群聚了十數隻異種,牠們或爬或走,模樣像是蝌蚪剛要變成青蛙的模樣,大大的頭、進化中的四肢、尚未退化完全的短尾巴。

  「感覺像是未完全體。」生化人隨口評估道。

  「牠們的確還沒發育完全。」他們後方突然傳來魈的聲音。「這些是異種的最初模樣,等牠們『長大』後,這裡的飼主就會放牠們出去『覓食』。」

  「為什麼你會在這裡?」季薰大感訝異。

  「妳可以來,我就不能來嗎?」魈打趣的笑著,「真是的,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保全系統關掉,結果你們竟然來撿現……」

  「妳的眼睛怎麼了?」當他走到季薰身旁時,意外發現她眼睛的「狀況」,神情為之一愣。

  「送人了。」她隨口回答。

  「嘩~~竟然連眼睛都可以送人,真厲害。」魈不正經的吹了聲口哨,半虧半損的說道:「看來當妳的朋友很不錯,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個朋友啊?」

  沒有理會魈的損話,季薰拍了拍狼人的肩膀。「放我下來吧。」

  「但是……」

  狼人有些不放心,雖然季薰可以看見這些怪物,但是她看不見建築物啊!

  「沒關係。」季薰知道他的遲疑,「揹著我,你會綁手綁腳,打的不盡興。」

  「季薰,這裡就交給我們吧。」兔少女戴起了紅色拳擊手套,「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他們。」

  「好。」她往後退開幾步,再度呼喊尚漓等人。

  其他人就趁著她找人的時間,開始著手清理異種群。

  「噁心的傢伙們!來嚐嚐我爪子的滋味吧!」狼人大肆揮舞著爪子,刺穿異種、將牠們撕碎扯裂。

  「姆咿!兔兔左鉤拳、右鉤拳、直拳……兔兔奧義,天馬流星拳!」

  兔少女一拳又一拳的攻擊,將異種打的鼻青臉腫、五官扭曲,不少異種還被她給打飛,黏在牆上,掛在吊燈、窗框、階梯上。

  不同於兩人喜歡格鬥搏擊的豪邁作風,生化人只是默默的將左手轉換成槍,使用特殊子彈一一狙殺那些異種,有時還會隨手扔幾樣測試中、開發中的武器,使用火焰、冷凍、炸毀、分解、電擊等等方式進行攻擊,同時,他還一一記下了「實驗」成果,用來當作日後改造的參考。

  一不留神,幾隻異種越過三人,筆直衝向季薰,專注叫喚東伶等人的她,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反應。

  「嘎啊──」

  就在異種張大口,準備狠狠咬下時,一把巨大鐮刀瞬間揮過,將牠們的身體斬的四分五裂,同時,幾張火咒隨風在空中飄揚,一沾黏到異種的軀體,隨即起火燃燒,將異種燒成殘渣灰燼。

  「喂,有必要這麼專注嗎?」魈將鐮刀扛在肩上,挑眉數落。「異種都殺來了,妳還這麼『氣定神閑、不動如山』,就算眼睛看不見,怪物的氣應該可以感受到吧?」

  「有關係嗎?」她漫不經心的回:「你不是已經幫我殺死異種了?」

  「妳就這麼篤定我會出手?」魈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意外。

  「只是碰碰運氣。」她無所謂的回道。

  「要我保護的話,我要收保護費。」魈朝她攤手要錢。

  「沒錢。」

  停止傳呼,季薰抬頭望向房屋的二、三樓,她可以感受到他們就在這上面,但,她也發現,裡頭的異種數量非常多,幾乎占據了整棟房子。

  看來也只能一間間搜索了。季薰無奈的想。

  光是對付那些異種,他們就要耗上許多時間,如果能清楚知道他們在哪裡,那就好辦了……

  「季薰,走了。」清完大廳的異種,狼人朝她喊道。

  「好。」她邁步朝屋內走去。

  『東伶師父、阿漓、凱安、夏契爾,不管是誰,聽到聲音的人就回我吧,拜託你們,回應我。』季薰在心底喊著、祈求著。

  越早找到他們,她懸著的心也才能越快放下。

  「薰……」在意識即將喪失之際,尚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他聽到了季薰的呼喚。

  不行,我不能在這裡倒下。他勉強撐起身體,繼續戰鬥。

  在他昏迷時,東伶勉強張設結界,保護他與凱安,場上仍持續在跟異種奮戰的,只剩下夏契爾一人……

  在慶祝酒會的那天晚上,當宴會結束後,東伶跟凱安開車回家,途中突然被異種襲擊。

  一見到異種出現,夏契爾跟尚漓也立刻加入戰鬥,原本他們應該能夠順利擊敗異種,然而,不知道什麼原因,戰鬥進行到一半,東伶跟凱安突然倒下,失去他們兩人的戰力,情勢立刻逆轉。儘管單憑夏契爾一個人還是能應付,但,尚漓就不行了。

 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被打昏,只知道他醒來後,他們四個人全被關在這個地方。

  與其說這裡是一間房間,不如說它是一個樓層,就像是施工未完成的住屋,沒有任何隔間,只有數根樑柱以及一個大空間,除了門口的厚鐵門之外,這裡沒有窗戶或其他出口。

  本以為他們在昏迷後應該會即刻被異種吞噬,然而,異種竟然只是將他們帶到這裡?這樣的舉動讓他們無法理解。

  「為什麼我們沒有被吃掉?」尚漓愣愣的問。

  「也許牠們有別的企圖吧。」夏契爾沉聲回道。

  不久,答案揭曉了。

  那隻大色魔──大衛先生,突然現身在他們面前,也就在他出現後,幾個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,這傢伙其實是這一切事情的幕後黑手。

  他在東伶跟凱安的飲食中下藥,那是一種會束縛身體機能、甚至是意識的藥物,東伶他們雖然查覺出不對勁,但卻找不出原因。

  「你當然查不出來了。」大衛得意的笑著,連帶震動著肚子的那圈肥肉,「因為我那個藥是最新型的藥物,專門用來對付你們這種妖怪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怎麼?很訝異我怎麼會知道嗎?」大衛再度笑了,「我的主人賜與我美好的能力,他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『真相』,他賜予我權力,還有這群可愛的『部下』。」

  他咧嘴笑著,肥胖的手在身旁的異種頭上輕拍,如同安撫寵物一樣。

  「可惜、真是可惜啊,東伶,我真的很喜歡你,如果你識相一點、不要那麼囂張,我還打算把你帶到我舊金山的別墅,跟我其他寵物養在一起,結果呢?你這個驕傲、不識抬舉的傢伙,就算你是罕見的狐狸精,也該掂掂自己的斤兩,敢跟我作對?你還早的很!」

  「不過呢,我也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,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是要跟他們幾個一樣成為牠們的食物,還是要當我的寵物?」

  「都不想。」儘管身體不適,東伶還是勉強撐起身體,笑的豔麗。「我打算先殺光牠們,然後再來對付你。」

  這番話引起大衛一陣狂笑,「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。」

  「是不是笑話,一會你就會知道了。」東伶沉著、淡然的回應。

  「告訴你,我得不到東西,其他人也別想得到!」止住笑,他臉色轉為陰沉,「讓我的寵物吃掉你們,成為牠們的養份、幫助牠們進化,這對你們來說也算是不錯的下場。」

  大衛的手一揮,那些異種立刻一擁而上。

  「別死的太快,至少要等我走到監控室,讓我好好欣賞你們被吞噬的情況。」

  趁著他們被異種纏住,大衛從外頭將門鎖上,將他們跟異種困在裡頭。

  儘管他們拼了命的反擊,雙方的數量跟能力還是有極大差距,再加上東伶跟凱安體內有不明藥物,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陷入昏迷,整場戰役幾乎只靠夏契爾跟尚漓苦撐。

  東伶他們服下的藥物有一個特點,當力量耗費越多,昏迷的時間就會越長,而且意識也會逐漸失去。

  或許是半人半妖的血統關係,凱安的情況遠比東伶好多了,至少他一、兩個小時內便會清醒,但東伶卻是越睡越久,甚至有一次差點醒不來,讓他們感到極為擔心。

  「東伶,你不要逞強,還是先想辦法恢復元氣吧。」凱安憂心的勸道。

  尚漓跟東伶雙雙張設了結界,讓異種無法近身,也讓他們稍微獲得喘息的機會。

  「不、不用,一定要……從這裡離開。」喘著氣,東伶的臉色十分蒼白,額上不斷冒出冷汗。

  他知道自己的靈力正在大幅衰退,正因如此,他才想要趁自己倒下之前,盡速脫身。

  「你不能再消耗力量。」夏契爾觀察他的狀況後勸道:「再這樣下去,你會死。」

  「東伶師父,你絕對要好好撐住。」尚漓著急的紅了眼眶,「我已經答應薰,我會好好保護你們,如果你發生什麼事情,我要怎麼跟薰交代?我、我已經『食言』過一次了,這次我絕對不要再毀約,絕對要讓你平平安安離開這裡!」

  曾經,他對自己發過誓,不管發生什麼情況,他絕對要保護季薰,就如同她曾經以性命保護他一樣,然而,這樣的誓言卻……因為他自己而毀滅。

  這將會是尚漓永遠放在心上的痛,一道無法抹去的傷痕,因為他的無能與弱小,致使他無法履行承諾。

  「就算會失去你的命嗎?」夏契爾突兀的問:「就算你會死,你也一樣要保護他?」

  「沒錯!」他毫不猶豫的回:「我不想再背負後悔,那樣太痛苦了。」

  「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吧。」夏契爾將隨身的短槍遞給他,另外還附加一盒子彈。

  「這……」尚漓驚愕的接過手。

  「將你的靈氣灌入這裡面。」他指著子彈平整的底端。「灌好後再將子彈裝入槍裡,就可以用它來射擊。」

  「原來真的要子彈啊。」尚漓感慨的道。

  「原來?」夏契爾困惑的望著他。

  「約翰跟我說,手槍不用子彈也可以使用,直接將靈氣當作子彈射擊。」他沮喪而無奈的苦笑,「結果……」他卻騙了他。

  「那個叫做『直擊式』射擊。」夏契爾肯定的回道:「它需要經過訓練,比一般『裝填式射擊』更耗費力量,相對的,威力也比裝填式射擊還要強大數倍。不過,因為這種方式牽涉到使用者的能力與學習狀況,死神殿裡只有通過測試的死神才能使用。」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尚漓開心的笑了。

  在尚漓心底,他還是有一部分相信著約翰,聽到夏契爾證明約翰說的資訊屬實,這讓他心底的鬱悶減輕不少。

  「充填靈力的時候要注意,如果你耗用太多就會死。」夏契爾提醒道。

  「嗯,我知道。」

  在夏契爾的指導下,尚漓學會手槍正確的使用方法,就這樣,他們繼續跟異種周旋苦戰,儘管累倒了數次,意識逐漸喪失,憑著本能與信念,他們努力撐到救兵來臨……

第十章 異種的背後 (下)

  「碰、碰、碰、碰!」門口傳來強烈的撞擊聲,最後,厚重的鋼鐵門被踹開了。

  「姆咿,這扇門還真硬,打的人家手好痛。」兔少女甩了甩沒有配戴拳套的手。

  「誰叫你們不讓我用爪子抓?」狼人埋怨著,「用我的爪子,一下子就可以將這扇門撕裂。」

  「那種聲音很恐怖……」幾人心有餘悸的道。

  剛才在二樓時,他們就是讓狼人抓開鐵門,爪子在鐵門上摩擦的尖銳聲音,讓他們難過的差點跳樓逃生,尤其是聽力敏銳的兔少女,更是難過的在地上打滾。

  「真是奇怪,聽到那麼恐怖的聲音你竟然沒事。」兔少女不解的道。明明他們兩個都是對聲音敏感的人啊。

  「因為我的耳朵會自動『關閉』。」狼人咧嘴笑著。

  「你們沒事吧?」季薰關心的問。

  「放心。」狼人拍拍季薰的肩膀,「妳看起來比他們還要慘多了。」

  從踏上階梯開始,他們就遇上眾多異種糾纏,不同於大廳處的未完成體,二樓與三樓的異種已經是進行過吞噬,進化過兩、三次以上的怪物,這讓他們打的有些吃力。

  尤其是季薰,儘管她能跟異種進行對決,但她卻看不見其他物品,例如樓梯扶手、牆角、柱子、家具、裝飾品等等。

  她經常一刀砍去,砍偏了、回手,卻在轉身時撞上東西,讓她自己陷入困境;要不然就是追逐時,不小心撞上床鋪或沙發,整個人直接鋪倒在床上或沙發上,若不是有其他人出手救助,她恐怕早就被異種給吃乾抹淨了。

  然而,儘管沒有死在異種手上,她到處摔來撞去、跌的鼻青臉腫,身上的傷勢可說是所有人之冠。

  「薰!各位!」見到援軍出現,尚漓鬆了口氣的笑了。

  「撐著點,我們來幫忙了!」狼人大吼一聲,隨即衝入異種之中。

  「姆咿!醜東西都給我滾開!」

  揮舞著拳頭,兔少女也跟著加入戰鬥。

  「各位,請讓一讓。」生化人拿出幾顆凍彈往異種丟去,在炸彈炸開的同時,異種連帶附近的地面瞬間結冰。

  「喂喂,你想連我們也做成冰棒嗎?」狼人沒好氣的罵。

  「姆咿,還好我閃的快!」兔少女直接攀在狼人身上。

  「我只是覺得,這種軟綿綿的生物你們應該打不過癮。」生化人推了推眼鏡,「所以我就『好心』的幫你們凍成冰狀,你們不覺得這種會產生爆裂、碎裂的東西,打起來特別爽快嗎?」

  「姆咿?是嗎?」兔少女嘗試性的揮拳。

  「砰!」的一聲,異種冰塊就被她給擊碎了。

  「姆咿、姆咿!感覺很不錯!」她開心的跳來跳去,「打起來『碰!磅磅磅!』的,感覺好棒,好有feeling!姆咿 ~~」

  一旁的狼人也試著揮拳,「嗯,的確很不錯!光是看他們炸開的樣子,我就覺得很爽!」

  「加油吧,兩位。」生化人繼續製造他的冰塊。

  趁著這場混亂,尚漓等人攙著東伶來到門口跟季薰會合。

  「季薰,妳的眼睛……」見她纏著繃帶,東伶狐疑的伸出手。

  「師父,你怎麼了?」季薰反過來拉住他的手,「你的肚子有奇怪的黑影。凱安也是,而且身上的光芒很微弱,還有一種惡氣,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
  「薰,妳……看的到?」尚漓訝異的問。

  「雖然看不見傢俱那種無生命的東西,可是我可以看到你們,還有你們身上的靈光。」

  「詳細情形日後再談,先離開這裡。」夏契爾催促道。

  「你們一個都別想走!」大衛跟另一隻異種擋在門口。

  「看來,這位應該就是幕後黑手了?」魈輕笑著。

  「你們以為殺死那些寵物,我就會怕了嗎?」大衛擰笑著,「告訴你們,那些寵物我很快就能再培育出來,你們永遠也殺不完!」

  「這裡有培養槽?」魈理解的點頭,「感謝提醒,我會記得將它毀了再走。」

  「你以為你們走的掉?」他自喉嚨間發出詭異的笑聲,「不過是殺死幾隻『失敗品』,你們就得意成這樣了?」

  「失敗品?」

  「沒錯。它才是最完美的完成品。」大衛拍著身旁寵物,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線。

  「約翰!」

  尚漓在那隻異種頭頂見到約翰的臉,只不過,他已經沒有任何表情,只有空洞的眼神,神情漠然。

  「上吧!讓他們瞧瞧你的厲害!」大衛高聲命令道。

  異種仰起頭,張著口,發出極大叫聲,連帶牽引了氣流、造成旋風,回應著牠的呼喚,部分尚存一息的異種飛到牠身邊,與之結合,茁壯牠的身軀以及力量。

  「不能讓牠完成融合!」

  夏契爾衝上前,軍刀俐落的砍下,卻只是傷出一個小缺口,同時,幾隻觸手衝向他攻擊,儘管已經敏捷的閃躲,一個不留神,他還是被抓住了。

  緊接在夏契爾之後,兔少女與狼人、生化人也發動攻擊,然而,他們對牠造成的傷害卻遠不及異種的反擊。

  他們三人被擊倒在地,趁著無力反擊之際,異種的觸手抓住他們,將他們提至高空。

  近乎是無力招架,尚漓、東伶……幾個人被一一抓住,現場只剩下魈在單打獨鬥,儘管情勢顯得極為驚險,他卻是游刃有餘的笑著,揮舞比例奇特的大鐮刀,就像是甩動樹枝、細棍子一般輕鬆。

  幾刀斬下,纏著眾人的觸手被斬斷,他們摔落地上,暫時得到自由,但有部分的人卻失去了意識。

  異種發出憤怒且受傷的吼叫,試圖想要吞噬倒地的眾人,行動卻被魈一一制住,逼不得已,異種只好連連後退。

  「你做什麼!殺了他啊!還不快殺了他!」大衛生氣的命令,甚至還不滿的用腳踹牠。

  「欸?你這樣算是虐待寵物喔。」魈半開玩笑的說道:「小心喔,要是寵物一生氣,很有可能會『反撲噬主』。」

  「哼!笑話,這東西可是我養的,我是牠的主人,牠才沒那個膽子!」說著,大衛又狠狠踹了牠一腳,「還不快去殺了他!你這個蠢東西,磨蹭什麼!」

  異種往左往右移動,試圖尋找進攻空隙,然而,魈完全沒有給牠任何機會,守備的滴水不漏。

  「你在怕什麼?還不快上!張嘴把他吃下去就好了,連吃東西都不會嗎?蠢蛋!」

  似乎是被逼急了,異種爆發出詭異的吼叫,一回頭,將大衛給啃了一半。

  「住、住手!我是主人!你要服從我!住手!啊──」

  他最後的聲音,消失在異種的口中,臨死之前,他還茫然不解。

  「為、為什麼……」

  「因為你不是牠『真正』的主人。」魈意有所指的道。

  這些異種唯一會認定的「真主」,是將牠們製造、研發出來的那個人。

  吞下大衛,異種的力量再度回升,牠朝魈直衝而去,魈也立刻進行防禦動作。

  本以為牠是打算針對魈進行反擊,沒料到牠是「聲東擊西」,異種主要的目標是季薰,牠想要吞噬她、獲得她的力量,來不及反應的季薰,就這麼被牠抓住了。

  「薰!」尚漓立刻舉槍,朝異種連開數槍,雖然在牠身上打出幾個洞,順利減緩牠的動作,卻沒辦法將人救出。

  夏契爾跟魈從旁進行攻擊,然而,這隻異種經過進化,似乎變狡猾了,魈的攻擊只能傷到牠,卻不能逼牠將人放下。

  而力量幾乎耗盡的夏契爾,更是失手被牠抓住,陷入跟季薰一樣的困境。

  「喀、喀!」槍裡的子彈很快就沒了,尚漓緊急想要裝填,卻發現子彈已經完全用光。

  「夏契爾,教我!我該怎麼做才可以發射子彈!」他近乎要哭出來的大喊。

  「用你的意念。」夏契爾回道:「想像你的力量變成子彈,裝在手槍裡頭。」

  變成子彈吧!我要救薰、我要救所有的人!尚漓一次又一次的扣板機,回應他的只有撞針的聲音。

  「可惡!為什麼我做不到!」他氣的幾乎想要摔槍,「該死的!為什麼!」

  「笨小……鬼,你、你急什麼?」儘管氣息微弱,季薰依舊像平常一樣開著玩笑,「不要……慌,你一定……可以,相信……自、自己。」

  「薰……」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。

  儘管自己身陷險境,季薰卻還是安慰著自己,而他卻總是心煩氣躁、一遇上問題就立刻慌了手腳……

  「難怪妳都會罵我笨小鬼,說我長不大。」他臉上漾出苦笑,淚眼婆娑。「我真的……是一個小鬼。」

  跟季薰比起來,他真的是幼稚又軟弱啊。

  舉起槍,他深吸了口氣,瞄準,射擊。

  「碰──」

  雷擊般強大的巨響傳出,強大的靈彈自槍口射出,在異種身上打出一個大窟窿。

  「嘎──嘎啊──」慘叫數聲,異種化為粉塵消失。

  消滅異種後,魈隨即去建築物的其他地方進行搜索,其他幾人則是互相攙扶,緩緩步出房屋。

  才一踏出門,眾人眼前隨即出現一名女子。

  「珊……瑪?」沒料到她會出現,幾個人錯愕的愣住。

  「哎呀呀,我來晚了嗎?」珊瑪抓了抓頭,悠哉的笑著,「季薰,我不是跟妳說,找到東伶他們下落時,要通知我嗎?」

  「為什麼妳會在這裡?」她狐疑且警戒的問。

  「風告訴我的。」她露出迷人的微笑。

  風?她身上的確有自然的氣息。季薰心想。

  在現在的季薰眼中,珊瑪跟其他人明顯不同,她沒有固定且明確的形體,由許多光粒子聚合而成,色澤柔和如月光,像風一樣輕盈飄蕩……

  她究竟是什麼人?發現珊瑪的「真面目」後,季薰更加困惑了。

  「好了,將那兩個『病人』放下吧。」她指著東伶與凱安,「再不進行治療,他們就要被毒物吞噬了。」

  帶點狐疑的,他們讓東伶跟凱安平躺在草地上。

  像是在唱歌般,珊瑪吟詠著咒語,隨著她的聲音,兩人的肚子上出現古圖騰圖案,沒有使用任何器具,珊瑪空手穿過圖騰,探入兩人體內,摸索一陣後,取出像蛆一樣不斷扭動的黑色生物。

  她將那生物裝在玻璃瓶中,上頭覆蓋上樹葉,並用麻繩綁起。

  「好了,『治療』結束。」她拉著兩人起身。

  整個療程從開始到結束,兩人身上沒有見到一滴血,也沒有出現傷口。

  「那是什麼東西?」看著玻璃瓶內的生物,東伶皺眉苦思。

  「蠱。」魈出現在他們身邊,也就在他離開房子後,房屋突然起火燃燒。

  「你的手段未免也太激進了吧?」珊瑪朝他笑著。「不怕火勢波及森林嗎?」

  「那裡頭有異種的培養槽,不這麼做無法全部消滅。」魈將玻璃罐拿在手上端詳「放心,我有設結界,房子一燒完,火就自動熄滅。」

  「那就好。」

  「珊瑪,這個可以給我拿回去交差嗎?」他晃了晃玻璃瓶。

  「要有交換條件。」珊瑪笑吟吟的回道。

  「那就『老樣子』吧。」

  「成交。」

  「先走了。」取得想要的物品,魈也不打算多留,迅速道別離開。

  「珊瑪,妳跟魈……認識?」聽到兩人用熟識的語氣對話,季薰大感好奇。

  「是認識很久的朋友。」珊瑪笑著點頭。

  「珊瑪,妳到底是誰?」東伶追問道。

  儘管已經確定對方是朋友,但,珊瑪的身份還是讓他們感到困惑。

  「我是好人啊。」她頑皮的吐舌笑著。

  「珊瑪……」東伶不滿的皺眉。

  「真有趣,我不曉得狐狸先生原來是這麼八卦的人。」她玩笑似的輕笑著。「我都已經幫你治療了,難道你還覺得我是壞人嗎?」

  「不,只是好奇而已。」他反駁道。

  「今晚的夜色不適合聊天,等氣氛好一點的時候再來問我吧!很晚了,我要回去睡覺了。」

  她朝他們揮手道別,一陣輕風吹來,她的身影隨著風消失。

  「走吧,該回去了。」夏契爾催促著尚漓。

  「請等我一下。」依依不捨的,尚漓上前給了季薰跟其他人一個大擁抱。

  「夏契爾,阿漓他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嗎?」季薰不安的問。

  「已經證實約翰不是他殺,回去後只會針對交換證件的部份進行處置,刑罰的重或輕要看陪審團的態度。」夏契爾就事論事的道。

  「他幫忙你們抓異種,難道不能『將功抵過』?」季薰狐疑的追問。

  「這一點我會在報告上額外提出。」夏契爾回道:「不過,我不確定陪審團會不會採用報告內容當作參考。」

  「沒關係。」尚漓坦然的笑著,「做錯事情本來就要接受處罰,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。」

  「嗯。」季薰苦澀的笑笑。

  在日出的光線照耀下,尚漓跟夏契爾步入前往死神殿的通道,身影逐漸轉淡。

  異種的事件進行到此,似乎是結束了。

  然而,季薰並不知道,這件事其實只是一個開端……

作者: cathy242231    時間: 2012-7-6 10:40 PM

番外 尚漓的獨白

  我是尚漓,今年十五歲……呃,錯錯!應該說,我「死」的時候是十五歲,這樣才對!

  是的,我已經死了,現在是一隻幽靈!

  不過你們也不用害怕啦!我是一個好幽靈呢!我的目標是像電影裡的超人一樣,打擊惡靈、對抗邪惡,保護所有人!

  啊,對了,先跟你們來個自我介紹好了。

  我呢,是在日本出生,所以說是一個日本人。

  聽說我們家族是一個古老氏族,在我八歲以前,我跟爸爸、媽媽還有大叔、伯伯、阿姨、阿婆、大哥哥、大姐姐,還有很多很多人一起住在宗族主宅。

  後來,在我八歲時,爸爸跟媽媽帶我來到台灣,將我交給命子照顧,從那天分離以後,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兩個人了。

  「尚漓,你都不會想念他們嗎?」

  當我在命子家待滿一個月後,季薰突然這樣問我。

  季薰她跟我同年紀,聽說她的爸爸媽媽去世了,現在被命子收養,她也是我唯一的玩伴。

  「會啊。」我點頭回應,手上同時努力摺著紙鶴。

  「那你怎麼不跟命子問他們的事情?」

  「我有問過啊,命子說她也不知道。」

  「原來是這樣……你摺紙鶴做什麼?」她雙手托腮,望著我手上的東西。

  「我要做式神。」一邊回答,我一邊跟手上的紙張奮戰。

  「要叫紙鶴傳話給你爸媽?」她很快就猜出我的想法。

  「嗯。」

  這個方法叫做「訊捎」,是命子前天教我的,她說,我可以用式神寫信跟爸爸媽媽聊天,所以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寫信,然後將信紙摺成紙鶴。

  完成最後一個步驟,我小心翼翼的將紙鶴翅膀抓開。

  「完成!」

  將紙鶴放在掌心,我開始集中精神,但是我努力了好久,紙鶴卻還是紙鶴,根本沒有變成小鳥飛走。

  「……好難喔。」我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水,紙鶴也被汗水弄濕了一些。

  「還好吧。」季薰挑著眉,有些不以為然,「只要集中精神,想著你爸媽就可以了。」

  「妳會了,當然覺得很簡單啊。」我悶悶的扁嘴。

 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季薰就已經會跟紙鶴玩了,那時候爸爸媽媽還誇她很厲害呢!

  「本來就很簡單。」她抬高下巴,得意的反駁:「我試一次就會了,你一定是不夠專心所以才不行。」

  「才沒有!」我生氣的瞪著她。「這封信是要送給我爸媽的耶!我好希望它能『咻──』的一下就飛到那裡,怎麼可能會不專心!胡說八道,可惡的臭季薰!」

  「什麼嘛!明明就是自己辦不到,還罵人!」季薰氣呼呼的嘟著嘴,「你才是笨蛋!不會使用式神的笨蛋!大笨蛋!」

  「我才不是!我一定會成功!」

  對!我一定要成功給她看!絕對不讓她看扁!

  我努力的試了好幾次,一次又一次,但是……

  「喂,太陽都快要下山了,你還沒成功啊?」季薰趴在桌子上,一副快睡著的樣子。

  「我、我……」我難過的低下頭。

  為什麼辦不到呢?我明明很想快點將信送給爸爸跟媽媽看的啊……

  「欸,你哭什麼啊。」她皺起眉,「不行就再繼續試啊,幹嘛為了這種事情哭?愛哭鬼,羞羞臉!」

  「我沒有哭!那是眼睛在流汗啦!」一把抹去臉上的水痕,我才不承認我有哭。

  「我幫你吧。」季薰將手放到紙鶴上方,「兩個人說不定能讓鳥飛快一點喔!」

  「我、我才不要妳幫!我不要寄信了!」我想將紙鶴收回,但是她卻抓住我的手。

  「少囉唆!」她生氣的罵道:「不過就是失敗嘛!有很嚴重嗎?寫了這麼久的信為什麼不寄?你的爸爸跟媽媽說不定在等你的信耶!如果我是你,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將信寄過去!」

  我知道季薰為什麼會這麼生氣,她一定也很想寫信給她的爸爸跟媽媽吧。

  「開始吧。」她催促道。

  「嗯。」我輕輕的點頭。

  有了季薰的幫忙,紙鶴在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,變成光球後,它穿過牆壁衝了出去,速度快的就像是流星一樣。

  爸爸跟媽媽看到紙鶴一定會嚇一跳,我現在也會用式神了呢!

  「他們應該會很快回信給我吧?」

  「一定會!一定很快就會回信!」季薰笑嘻嘻的點頭。

  抱著滿心的期望,我開始等待他們的回信。

  然而,時間一天天過去了,我卻始終都沒收到他們的回信,但是我沒有放棄,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一封信給他們,告訴他們我在這邊的狀況,以及我有多麼想念他們。

  這一等就是幾年過去,很快的,我十五歲了。

  一天,家裡突然來了訪客,那些人自稱是我們家族的人。

  說實話,就算他們真的是家族的人,經過了這麼久,我已經認不出誰是誰了,不過那些人戴在身上的徽章,跟爸媽的一樣,那是我們家族特有的族徽。

  在他們出現之前,命子就將我跟季薰趕回到房間裡,要我們不要出去,但我們還是躲在客廳的牆壁後面,偷聽她跟他們的對話。

  從對話中,我聽到了父母親去世的消息。

  原來,在我發第一封信給他們之前,他們就已經不在了,所以他們才沒有回信……揪著胸口的衣服,我的心臟隱隱痛著。

  「……那麼尚漓這孩子就由我來扶養吧。」命子對他們說道。

  「這怎麼可以!他是我們──」

  「他的父母親曾經對我說過。」命子截斷對方的話,「要是他們沒辦法『親自』來接這孩子,就請我替他們扶養他,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他們,就必須實現我的承諾。」

  「不要太過分了!妳根本是想獨占這個孩子!」對方氣急敗壞的指責。

  「獨占?這種形容詞真好笑。」命子輕笑了聲,「我只不過是履行我的承諾,代替孩子的雙親照料他,不管是用那種角度看來,都不該被說成是『獨占』吧?」

  「真是對不起,他的中文不好,用錯詞句了。」另一個人出面為這句失言圓場。

  「是嗎?」命子再度笑了,「我還以為你們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呢。」

  「妳、妳在胡說什麼!」

  「我說錯了嗎?」命子語氣銳利的反問:「你們不是早已經謀算好,將孩子接走後就將他殺了,讓他成為供你們使役的式神,進而取得他身上的力量,不是嗎?」

  「妳……」

  「別以為我人在這裡,『那邊』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。」她的聲音透著堅定,「你們的所作所為,我可是十分清楚,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!」

  「不管怎麼說,這都是我們的家務事,妳管不著!」對方暴躁的怒吼。

  「是啊,那是你們的家務事,不過這裡可是我家,請你們離開。」

  「妳以為這樣就能趕我們走?告訴妳,要不是尊重妳,我們早就……」

  「早就怎樣?打我嗎?」

  命子叫出了她的式神,將那些人給轟了出去。

  聽到那些人想要殺我,季薰瞪大眼,不安的看著我。

  看到她一臉擔心、像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,我卻反而笑了。

  我早就知道了。

  為了不讓命子聽見,我用唇語說出這句話。

  雖然不是很清楚整個狀況,不過,以前我還住在那個「家」時,曾經聽過那些大人私下談話,對話裡面有一些我不懂的字詞,像是「式神」、「災厄」、「轉機」這類。

  現在才知道,原來那個「式神」是在說我啊?

  「客人走了,你們也該出來了吧。」命子的聲音傳來。

  發現命子知道我們在偷聽,季薰跟我互望了一眼,尷尬的走了出去。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
  「算了。」沒有責備,命子只是示意我們坐下,「既然你們都聽到了,我就全部跟你們說了吧。」

  她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全盤托出,我終於知道事情的真相,還有一些……讓人傷心的事實。

  「尚漓,這個護身符給你帶著,有了它,他們就不能夠使用法術對你作怪。」命子將一條項鍊交給我。

  有了命子的保護,儘管曾經遭遇幾次狀況,我都還能全身而退,直到某一天……

  「尚漓!快閃開!」

  季薰對著我大叫,還來不及反應,一輛突然衝出的車子,在沒有煞車的情況下直接撞上我。

  瞬間,我覺得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被撞碎,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掐住。

  好痛……

  眼前天旋地轉,我似乎飛到了空中,然後又重重的摔到地上。

  接下來的事情我其實有些不清楚了,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……

  不知道經過多久,當我再度恢復意識時,我看到季薰在哭,她在大叫。

  季薰為什麼哭?她在叫什麼?

  聽不清楚季薰的聲音,勉強轉動身子,想要往她的方向移動,卻發現我被一個透明的東西擋住。

  為什麼會這樣?我慌了。

  「不要擋著我!讓我出去!」我大喊,並且不斷用力搥打那面看不到的「牆」。

  「……我不會讓你們將他帶走!不准將尚漓帶走!」季薰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。

  就在她試圖阻止時,我看到旁邊有幾個人跑向她,用式神攻擊她。

  是他們!看到那些人的臉,我認出他們就是前陣子來找命子的人。

  「可惡!放我出去!不准傷害季薰!」我拼命叫著,可是沒有人理我。

  在那些人的圍攻下,季薰居於劣勢,最後無力的倒在地上,她身上出現好多傷口,流出的血將路面染成深色。

  有沒有人,有沒有人可以來幫忙!不管是妖是鬼還是神明,求求你們幫幫我們吧!

  我用嘶啞的聲音喊著、求著,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
  不知過了多久,一個令我心安的聲音出現,那是命子的聲音。

  「辛苦了,接下來就交給我吧。」

  太好了,季薰有救了!我抬頭望去,發現季薰被一個陌生男生抱著,命子站在男生身邊。

  「命子,他現在是亡魂,他的『靈籍』並不屬於這裡,妳沒資格從我們手上帶走他。」

  「是嗎?」命子冷笑著,「你們說的應該是十分鐘之前的事情吧?現在尚漓的靈籍屬於這裡,隸屬於閻王殿所掌,要是不信,你們可以去查。」

  「妳、妳竟然用這種手段──」

  對方還來不及指責,就已經遭到命子的式神攻擊。

  「比起你們為了達成目的,不惜下手殺害自家後代的骯髒手段,我這種做法已經算是『十分善良』了。」

  命子一步步的逼近他們,殺氣瞬間自她身上發出。

  「要不是看在過去跟你們宗族先人的交情,不想讓你們滅族,我也不會一再對你們手下留情,最後導致犯下這個大錯。」

  命子在他們周圍佈下結界,雙手連續結出印記、口中飛快唸出咒語,對方因此發出狼狽、悽慘的哀號。

  「我已經將你們身上的力量全數打散。」命子語帶恐嚇的道:「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,以後要是讓我再見到你們,殺無赦!」

  帶著不甘、驚恐與憤怒,那群人飛快的逃離,從此之後便沒再出現過。

  「對不起,我來不及保護你。」將我救出後,命子臉上出現少見的悲傷。

  「不。」我朝她笑笑,「妳沒讓那些壞人將我抓走,不是嗎?」

  比起死亡,我更害怕被那些人抓去當什麼式神,那實在是太恐怖了。

  「跟這位先生道謝吧。」命子提醒的道:「多虧他及時出現,要不然等我趕到時,你可能早就被帶走了。」

  啊,原來是他救了我們。

  「謝……」

  「我只是剛好聽到求救,所以過來看看。」那人將季薰交到命子手上。

  「就算只是舉手之勞,也請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吧。」命子接著問道:「讓我們能在心中記住這份恩情。」

  「……夏契爾。」說出姓名的同時,那人也消失在我們眼前。

  「他、他……他是鬼?」我錯愕的望向命子。

  沒想到真的有鬼跑來救我們耶!

  「他是死神。」命子糾正我。

  「妳怎麼知道他是死神?」我好奇的反問。

  怎麼看,那人的外表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啊。

  「他的名字你記住了嗎?」沒有回答,命子反過來問我。

  「記住了。」

  「好。」命子點了點頭,「以後見到他的時候,記得要跟他打招呼問好,不可以沒有禮貌。」

  唔?以後我還會見到他嗎?

  雖然不太懂命子的意思,但我還是乖乖點頭答應,畢竟對方是我的救命恩人嘛!

  雖然我已經死了,但是我跟命子、季薰的相處方式還是跟以前一樣。

  如果真要說,現在的我跟活著有什麼不同的話,那應該就是……我可以「飄」的比季薰快,而且我還可以穿過牆壁,如此而已吧!

  同時,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之後,我給自己立下了一個目標!

  「季薰,我決定了!」我信誓旦旦的對她說道:「我要像電影裡的英雄一樣,我要成為幽靈超人,要打擊邪惡,要將那些壞人全部打倒!」

  「你?」她不信的看著我,「別開玩笑了,你連我都打不過,好幾次你被別的鬼欺負的時候,都是我在保護你呢!」

  「那是因為我還沒死滿一年啊!」我反駁著,「我聽命子說,剛死掉的亡魂都很弱,要死了一年以上才會變強,以後我一定可以變成很厲害的鬼英雄!」

  「好吧,那我就拭目以待。」

  「一言為定!」

  我們兩個互相勾了手指,同時,我也在心底起了另一份誓約。

  如果我的使命就是要成為某人的式神,為了保護某個人而存在的話。

  季薰,我想成為妳的守護神。

  我會一輩子守護在妳身邊,就像妳用妳的性命保護我一樣。

  用我的靈魂發誓!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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